王振星:运河文化背景与[水浒传]的创作
第28卷第3期菏泽学院学报2006年6月
JournalofHezeUniversityJun. 2006Vol.28 No.3
文章编号:1673-2103(2006)03-0120-03
运河文化背景与《水浒传》的创作
王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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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山东济宁272025)
摘 要:元代山东境内的济宁至东平、东平至临清运河的开通,。梁山泊周
围盛传着水浒英雄的故事,濒临梁山泊的东平是元杂剧“水浒戏”。,对水浒故事特别熟悉;后来沿运河南下,寓居杭州,,才。
关键词:运河文化;东平;水浒戏;罗贯中;中图分类号:I207.412:A ,它涵概了运河的开挖、、经济而引起的政治、哲学、宗教、文艺、风土民情等诸种文化现象。笔者把《水浒传》的生成过程置于这样一种背景之下,结合《水浒传》由历史、民间传说、戏曲加工创造的沿进因素,探求京杭运河的开通与《水浒传》成书的关系,这也许是颇有价值的一种思考。
一
隋、元、明三代都是天下一统的专制王朝。隋、元开掘大运河,目的在于输运兵员,控制南北,聚敛财宝,转运漕粮,连接九州,巩固一统;统治者也许不愿意过多地去意识并显示这条水道更重大的经济文化价值。元至元二十年(1283年),元世祖忽必烈为南粮北运,自任城(济宁)向北至须城(东平)开挖了一条长达150里的运河———济州河;六年后(1289年),又开通东平至临清的一条长达250里的“会通河”。至元三十年(1293年),济州河、会通河与通惠河(北运河)相连接,京杭运河全线贯通,为文化的南北流动提供了方便。到元代末年,著名文人刘基北上大都干谒,就是沿大运河行进的。他于至正六年(1346年)由运河经扬州达济州,沿途留下不少纪行诗,如《四月十二日发扬州》《、济州太白楼》《、过南旺时守闸不得行》等,后者言“:客路三千里,舟行二月
[1](P338)
余。”南旺在今山东济宁与汶上、梁山之间。然后经东昌至大都。刘基南归时,写有《自都回至通州寄达世理原理二首》,通州在大都附近,正在元代运河的边上。刘基沿运河到达杭州,有纪行诗《发龙
游》,龙游在兰溪和衢州之间,兰溪今属浙江金华。
可见元末大运河南北是畅通的。
元杂剧是元代文学的主要形式,而“水浒戏”又是其重要的内容之一。元代的水浒戏大约有30余种,流传至今的有10种,如高文秀的《黑旋风双献功》、李文蔚的《燕青博鱼》、康进之的《李逵负荆》和无名氏的《还牢末》《、三虎下山》《、黄花峪》等。根据王志民先生《元杂剧活动中心之一———东平府》一文
[2]
考证,这些水浒戏多与东平有关。元初的东平行台管辖的地域甚广,今天山东境内的菏泽、济宁、泰安、德州等市的全部或部分县区就在其辖区之内。马可・波罗在元初曾到过东平,东平在他的笔下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大城市,商品和制造品十分丰盛”“,有一条深水大河流过城南,……大河上千帆竟发,舟楫如
[3](P162)
织”。证以史料,马可・波罗的描述基本上是准确的,东平城南的“深水大河”正是繁忙的京杭运河。山东境内的运河把京杭运河的南北两段贯通起来,既带来了东平经济的繁荣,也带来了东平文化的昌盛,东平成为元代除大都(北京)、杭州以外又一文化中心。由大都沿运河南下,来东平的戏曲作家就有30多位,形成了一个十分活跃的山东元曲作家群。
在地理位置上,东平濒临梁山泊。嘉靖刊本《山东通志》卷五载“:梁山泊在东平州西五十里。宋南
[4](P80)
渡时宋江为寇,尝结寨于此。”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也说“:梁山泊在梁山南,汶水西南流,
[5](P83)
与济水会于梁山,东北回合而成泊。”这里是北宋末年宋江起义的根据地,而且这一带水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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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5-11-06
作者简介:王振星(1964-),山东济宁人,济宁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明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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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 王振星:运河文化背景与《水浒传》的创作 第3期
在民间广泛流传,一部分作家对水浒英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创作了大量的“水浒戏”,表现出浓厚的地方特色。梁山英雄故事的广泛传播,为作家们进一步加工创造提供了一个较好的基础。“宋江、李逵等好汉在山东梁山泊啸聚,于是许多有关水浒的杂剧,便以东平为背景;曾经在东平生活的作家,也写了众多的水浒剧目,东平便成了杂剧水浒戏的发祥
[6](P234)
地。”
水浒戏的重要贡献是首次比较具体地描绘了梁山泊的地理状况。《宋史・地理志》记载,梁山泊“绵亘数百里”,但这毕竟是一个模糊的概貌。活于东平的剧作家们,,在“水浒戏”中再现了“之口说“:,,四,,南通巨野、金乡,北靠青、齐。有七十二道深河港,屯数百只战舰艨艟;三十六座宴楼台,聚几千家军粮马草
[7](P687)
……”《水浒传》对梁山泊也有动人的描绘:“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千层剑戟。……战船来往,一周回埋伏有芦花;深
(第11回)从此港停藏,四壁下窝盘多草木。”“八百里梁山泊”才在历代读者心中扎下了根。
元代水浒戏是《水浒传》生成史的一个重要链条。从现存的元人水浒戏来看“替天行道”,是针对元代黑暗社会,特别是针对封建统治者不“替天行道”而提出的一个革命口号,各种类型的恶棍都被梁山英雄诛杀。就凭这点,梁山好汉博得了一般人的同情。《争报恩》第一折济州通判夫人李千娇道“:我一向闻得宋江一伙,只杀滥官污吏,并不杀孝子节妇,以此天下驰名,都叫他做呼保义宋公明。”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妇孺皆知,难怪宋江高唱“:俺梁山泊远近驰名,要替天行道公平,忠义堂施呈气概,结交尽
(还牢末》)。四通豪杰”《
所以元初杂剧迅速在南方扎下深根,杭州和大都(北
京),分别成为南方和北方戏剧圈的活动中心,它们彼此呼应,交相辉映,迎来了元杂剧的鼎盛时
[6](P324)
期。”“水浒戏”的繁盛,为《水浒传》的创作准备了厚实的素材。
二研究《水浒传》的作者与籍贯问题,应该与《三国演义》结合起来。罗贯中作为的主要参与者、创作者(),罗对水浒地理环境(1667年),山东寿张县令曹“梁山泊”调查,他记录了父老口碑,说祝家庄在寿张西的祝口,李应庄在寿张县关门口,郓城有
[8](P82)
曾头市,武松打虎的景阳冈在阳谷县。此外,小说中的石碣村、晁盖所在的东溪村、金沙滩、宋江的宋家村在梁山周围都是实有的地方。这是元代“水浒戏”所不能详备的;罗贯中写起来却自然真实。从《水浒传》所运用的方言和反映的风俗上看,罗尔纲先生也断定罗贯中是东平人“:山东方言,外省人看都看不懂,如果罗贯中不是山东东平人,那能生动
[9](P156)
地运用这么多的山东方言?”他还从挂帘子、闰月做寿衣、腊八上坟等事物风俗方面证实作者的籍贯。至于说罗贯中是杭州人,罗尔纲先生也有一个合理的结论“:罗贯中当是最后住在杭州,故杭州
[9](P157)
有他的子孙,明朝人便认为他是杭州人。”
值得注意的是,罗贯中是否属于水浒戏“东平作家群”中的一员呢?我们知道元杂剧兴盛的前期中心是大都,后期繁荣的中心在杭州,剧作家们从北向南的流动是大势所趋。正是由于京杭运河的贯通,许多北方文人缘此南行,从大都到东平,再到杭州,
随时间的推移,元杂剧中心逐渐由北方移向南方。有的学者认为“,当时有个‘东原作家群’一行十人,
水浒戏创作日繁,好汉们的形象也愈多姿多彩。寓居杭州一带地方,创作很活跃”,他们创作了很多李逵是水浒戏中最突出的英雄形象,他嫉恶如仇,鲁的“水浒戏”,高文秀是创作最多的“黑旋风专家”。莽粗直,但又不乏机智灵活的一面。其中《双献功》、“当然这个‘东原作家群’中就包括‘东原・罗贯中’。《李逵负荆》《、乔断案》《、乔教学》等都在《水浒传》中对此如果质问东原作家罗贯中、高文秀等人在写‘梁晃动着它们的影子。
后来,一些作家沿运河南下,在杭州继续创作“水浒戏”。这与元杂剧创作中心南移的历史状况是相符合的。因为“杂剧的南移路线,主要是沿着大运河和长江水路。……杭州众多的勾栏瓦舍,转眼成为北杂剧的演出场所。良好的条件和机会,反过来更吸引大批杂剧作家和戏班源源南下,寻求发展。
山泊’题材上何以这样积极呢?我看这是主要由于他们故国神思、故乡神思,在元代流亡江南,借‘水浒’题材中英雄人物斗争精神,以抒发胸中积
[10]
愤。”罗贯中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小说家,也是一位杂剧作家,他成为“东原作家群”的一员也是可信的。从创作上看,罗贯中由北方寓居南方“传神稗史”时,虽然在故乡“梁山泊”已经熟悉了当地流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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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水浒故事,为《水浒传》的写作准备了较为丰富的材料,但他仍不满足于这些,对水浒素材仍孜孜以求。据明人许自昌说“:余闻贯中酷嗜水浒故事,凡客自北来者,无不延请于家,咨其称述,各笔之于椠,箧笥充满,积有岁年;于是荟萃纂葺,不论事之有无,祗即可骇可愕者,联而络之,贯而通之,呕心刻肝,雕肾刳肠……。”同时,出于对故乡的眷思,在容与堂百回本第99回中,宋江平定方腊上表朝廷,因之见在的正偏将领“各授名爵”,罗贯中没有忘记把唯一幸存的女将顾大嫂“封授东源县君”。对于这一细节,杜贵晨先生说“:……可以进一步想到,果为山西太原人,‘(原)县君’的吧。‘东源(原)’,‘源’字本作‘,东原’书作‘东源’
](P177)
。罗贯中在故乡“梁山泊”掌握了大量的水浒故事,后沿运河南下寓居杭州,仍积极收罗水浒故事素材,并结合有关水浒的民间传说、话本、诗文及戏曲,最后写定了不朽巨著———《水浒传》。著名文学史专家郑振铎先生说,罗贯中“是一位继往承来,绝续存亡的俊杰,站在雅与俗、文与质之间的。他以文雅救民间粗制品的浅薄,同时又没有离开民间过
[13](P381)远”。他把流传于民间的水浒故事系列纳入一部雅俗共赏的传奇小说之中,这既表现了他的追求目标,以全新样式表达水浒故事,又展示了他为达此目标的创造天才。
迢迢千里的大运河贯穿南北,水浒故事也从北方写到南方。可以说《水浒传》,是运河文化的一支醉人的奇葩。注释:
①关于罗贯中的籍贯,众多的《水浒传》及《三国志通俗演义》《、隋唐两朝志传》《、三遂平妖传》《、汉宋奇书》等小说
[11]
刊本,多题作东原。不少学者认为,太原的“太”字很可能是草书“东”字之误;或在传抄过程中少见东原,熟知太原而致误。还有学者认为,历史上曾有3个太原郡,东晋、刘宋时的“东太原”与“东原”就是同一个地方《录鬼簿续编》,的作者好用古地名和地方别名,所以称“太原”为“东原”。参见王利器
(社会科学研究》先生《罗贯中与〈三国志通俗演义〉》上篇《(海1983年第1期);沈伯俊先生《关于罗贯中的籍贯问题》《(三国演南大学学报》1987年第2期)《,〈三国演义〉前言》《
义》,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罗贯中的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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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analCultureBackgroundandtheCreationofShuihuzhuan
WANGZhen2xing
(ChineseDepartmentofJiningteachers’college,JiningShangdong272025,China)
Abstract:TheconnectionofthecanalsfromJiningtoDongping,DongpingtoLinqinginShandongintheearlydaysofYuanDynastymadetheBeijing-HangzhouCanalopentotrafficcompletely.TheherostoriesoftheWaterMarginspreadwidelyaroundLiangshan.DongpingwhereisclosetoLiangshanMooristhebirthplaceof”theWaterMarginPlay”ofYuanZaju.LuoGuanzhong’sancestralhomewasDongping.HewasveryfamiliarwiththeWaterMarginstory.Hewentdownsouthalongthecanallater,madehishomeinHangzhou,andcollectedcontinuouslythestorymaterialsoftheWaterMargin.HefinishedShuihuzhuanfinallyWhichshowedhiscreativetalentinwritting.
Keywords:canalculture;Dongping;theWaterMarginplay;LuoGuanzhong;Shuihuzhuan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