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繁荣探讨
第5卷第1期
2005年3月安徽水利水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JOURNAL OF ANH UI T ECH NICAL COL LEGE OF WAT ER RESO URCES AND H YDROELECT RIC POWER Vol. 5No. 1M ar. 2005
宋词繁荣探讨
周艳波
(安徽水利水电职业技术学院, 安徽合肥 230601)
摘 要:本文从文学内部词体自身的发展和宋代经济文化发达及社会意识对文学的推动作用两方面探讨了宋词繁荣的原因。
关键词:宋词; 文学演进; 经济; 文化形态
中图分类号:I 222. 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221(2005) 01-0074-03
Probe into the prosperity cause of ci poetry of the Song Dynasty
ZHOU Yan-bo
(A nhui T echnical College o f Water Reso ur ces a nd Hydro electr ic Po w er , Hefei 230601, China )
Abstract :T he paper emphasizes that the prosperity of ci po etry of the Song Dy nasty thanks to tw o factors:the inner development of ci po etry of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 influence o f economy and so cial conscio usness o n its.
Key words :ci poetry of the So ng Dynasty; ev olution of literature; eco nom y; cultur al formation
自20世纪初,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提出“古诗敝而有律绝, 律绝敝而有词”的文体盛衰说后, 诗与词的文体代兴, 就成为解释宋词繁荣的主要根据。但仅着眼于文体的演变, 似不足以说明问题。应多角度、多层次、多侧面的整体考虑。笔者认为以下几个因素有助于我们更深入理解和全面考查。1 文学自身演进为宋词带来发展机遇
鲁迅曾说过:“一切好诗, 到唐代已经做完, 后人倘无孙悟空翻出如来佛掌心的本领, 便大可不必再措手”(《致杨霁云》) 。的确, 唐代古体杂言诗和近体格律诗都发展到极致, 在此, 继唐诗之后有必要兴起一种新诗体, 而“词”的体裁能兼具二者之长, 既具有杂言诗句式长短不齐的特点, 又具有五、七言格律诗声韵流美的音乐感, 且比整饬的诗体更适宜于人类微妙深切的抒情。宋人凭借唐诗, 在因袭中创新, 别开生面在“诗余”之中求发展。可见“宋词”承“唐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从词与音乐关系看, 唐末, 诗之音律美很难在五、七言句法内寻索, 于是凭借音乐曲调艺术的繁荣, 配合歌唱的曲子辞, 到了宋代, 适逢知音很快成为流行歌曲。无论是帝王、卿相、武夫、文士、方外、隐逸、名媛、歌妓以及市侩、走卒、野叟、村夫都能制作几首歌曲, 都能咏唱各种新调, 肺腑的真情、隐痛、欢愉都
收稿日期:2004-03-18:, ,
第1期 周艳波:宋词繁荣探讨
由这种新体诗歌流露出来。75
从词自身发展看, 词从早期民间“胡夷里巷之曲”(《旧唐书. 音乐志》) , 经中晚唐文人润色, 历五代花间词人精心雕饰, 至南唐李后主已眼界始大, 恰好青春少年时代入宋成长, 又如一块初辟的田园待宋人创造, 词的黄金时代来了, 宋代作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以唐代诗人为榜样, 加之个人修养, 创出词的新律、新境、新体, 尤其晏欧、苏辛、柳永、清真、姜夔等大家的垂范, 词派众多, 风格各异, 他们创制新词, 恢张词体, 形式与内容都日趋典雅、更加完善, 使词这朵奇葩在宋代文学园地大放异彩, 与唐诗并举, 同成为中国文化宝库中熠熠生辉的明珠。
2 江南经济繁荣为宋词提供滋长土壤
两宋建都汴京、杭州, 都是繁华城市, 经济高度繁荣, 供养了一个庞大臃肿, 待遇优厚, 因而也特别挥霍奢侈的官僚集团, 特别是北宋以降后期, 政治、经济、文化重心从前期的北方黄河流域移向南方长江流域。如此美丽而富庶的江南自然成为文人梦魂萦绕的温柔之乡。“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 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序》) 。这对于自晚唐五代以来就具有浓厚色情与享乐消闲的词曲必然能满足人们心理需要, 成为宋代社会文化消费热点, 因而词入宋能得到广泛流行和高度发挥。
宋代官员大多以科举文官为主, 他们有高度的文化修养, 且富有文雅风流的生活情趣。享乐方式常常是轻歌曼舞、浅斟低唱, 所以滋生于这种土壤的词自然异常兴盛, 我们从二晏“一曲新词酒一杯”(晏殊《浣溪沙》)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晏几道《鹧鸪天》) 看到了一种闲适富贵之气, 从欧阳修“泪眼问花花不语”(《碟恋花》)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玉楼春》) 感到了一种伤怀温婉之情。这些最能表现士大夫雍容享乐的生活和典雅端丽的情调, “如一朵将要开放的蓓蕾, 如少女之羞涩静默”, 他们竟以非凡的才力和身居高位的影响, 开辟宋词向繁荣兴旺的高峰前进的初阶。
两宋300年间, 著名的词人大都出自南方, 据考证宋词作者籍贯可考者800余人, 北方人仅占17. 4%。如张先(浙江) , 晏殊、晏几道父子、欧阳修、黄庭坚(均江西人) , 苏轼(四川) , 柳永(福建) , 秦观、贺铸(均江苏人) , 周邦彦(浙江) 等等。进入南宋, 由于北方沦陷, 南人独占文坛更成定局, 唯一例外的是李清照、辛弃疾两位流落江南的山东济南人, 然而, 李是女性, 词本身就适宜女性; 辛弃疾的豪放词创作也都是他22岁投奔南方开始的。显然“杏花春雨”的江南水乡出落了文士内向、文弱的天性, 也滋养了词境的柔媚性, 词情的香艳性和词风的软弱性。再者, 古代交通不便、地域文化特征影响很大, 所以, 宋词在整体上具有浓厚的南方文化之细腻婉约的总体气质, 其实也折射出自中晚唐后江南经济的繁庶。3 宋代文化形态为宋词创设繁荣情境
宋代理学的兴起导致“情”从传统诗文领域转移向被视为“艳科”、“小道”的词, 由此反而大大推动词的繁荣。
宋代理学提别强调道统思想, 造成士大夫的文化性格迥异与唐代诗人, 艺术家们往往表现出双重人格, 即戴上面具作“载道”之文、“言志”之诗, 卸下面具写娱情之词, 如范仲淹是著名的政治家, 在文学上更为人所知的是他的《岳阳楼记》, 诗文里一字不涉儿女私情, 而他的词《御街行》写思乡之情“残灯明灭枕头欹, 谙尽孤眠滋味”胜过李清照的《一剪梅》; 在欧阳修诗文中我们多半看到是一个谈史论政的朝廷大臣, 而在他的词作中“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下”(《生查子》)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南歌子》) 却看出谈情说爱, 留恋风月的人情味来。可以说, 宋词是最能真实地体现宋文人时代的生活形态和心理情绪。
词长于书写“心曲”和描摹“心态”, 可称“心绪文学”“狭深文体”, 能在更深层上揭示蕴藏人类心灵底, , ,
76 安徽水利水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第5卷能言”。正由于词被看作书写个人情愫的文体, 不受“载道”约束, 因而文人可自由书写旖旎风情, 词体也因此保持自身的特性。宋代文人禀性与宋词具有如此“室内型”和“内向性”的一致, 二者之间是那样自然地心心相印, 达成默契, 而产生共鸣。可以说, 宋代文人创作了代表宋代文学高峰的宋词, 宋词也铸造了两宋300年间一代又一代文人。
宋朝偏安一隅, 尚文轻武, 文化与学术最发达繁荣, 文人的学养有过于唐人, 他们大都藏书很多, 博学多才, 且更注重自我人格修养, 向内心去寻求个体生命的意义, 去追求自律的个性自由, 宋人个性不向唐人那样张扬、发抒, 他们的人生态度倾向于理智、平和、成熟。唐人眼里的世界多姿多彩, 像李白“五岳寻仙不辞远”; 像杜甫“眼处心生句自神”。宋人则往往感到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没有“醉卧沙场君莫笑”(王翰《凉州词》) 的豪壮; 也没有“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王维《使至塞上》) 的苍茫。很少像唐人那样“壮游”南北, 往往将自己收缩在人造的园林亭台里“小园香径独徘徊”(晏殊《浣溪沙》) “欲黄昏, 雨打梨花深闭门”(李重元《忆王孙》) 。他们重书本文化, 重内心体验, 沉浸于行酒门茶、填词唱曲、收藏品评字画古董、读书著述。整体文化氛围充满南方情调的“室内”生活, 倾向于缠绵柔弱。于是最能表现生活情感, 产生柔细之美的词正好投合了宋代文人内心情趣和时代风尚。而且词体“调有定格, 字有定数, 韵有定声, 法严而义备”, 对形式美之讲究更甚于五、七言律、绝诗, 这一点也表现出宋人高深的文化修养:精通音律, 谱写新曲, 在“深闭门”的内向、阴柔的心态中创造着宋词的辉煌。
4 宋代文人忧患意识为宋词注入阳刚之气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鉴于南唐五代藩镇割据、军阀当权的亡国教训, 采用尚文轻武的国策, 科举取仕, 文人执政, 使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和参政热情空前高涨, 具有“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风范。由于国力孱弱, 外族入侵, 尤其北宋中叶以后, 内忧外患, 有识之士忧心忡忡, 深沉的忧患意识又造成宋代文学中爱国主题的高扬, 从而也为宋词住入阳刚之气和生命的活力。
南唐后主李煜的亡国悲鸣, 揭示宋词民族情绪的序曲, 并上升为强烈的爱国精神, 从宋初政治家范仲淹防守西夏创作“将军白发征夫泪”(《渔家傲》) 悲壮中带几分苍凉肃杀, 到苏轼“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江城子・密州出猎》) 和贺铸“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 剑吼西风”(《六州歌头》) 的雄豪壮语, 甚至婉约词人李清照, 汴京失陷, 国破家亡之时也“伤心枕上三更雨”(《添字丑奴儿》) , 至南宋江河破碎, 爱国词调唱到了最高处。陆游“壮岁从戎, 曾是气吞残虏”(《谢池春》) 、“心在天山, 身老沧州! ”(《诉衷情》) 与辛弃疾“壮岁旌旗拥万夫, 锦衤(《鹧鸪天》) , 以及文天詹突骑渡江初。…却将万字平戎策, 换得东家种树书”
祥“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气歌》) 、岳飞“怒发冲冠,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满江红》) 悲壮沉郁, 回肠荡气。最后以南宋遗民吴潜的“报国无门空自怨, 济时有策从谁吐。”(《满江红・送李琪》) , “抖擞一春尘土债, 悲凉万古英雄迹”(《满江红・金陵乌衣园》) 为结束, 依然慷慨愤世。
在宋朝与宋词的兴衰中, 张炎是宋词的最后一位词家, 恰如宋词园囿中最后一朵蔷薇, 然而, 花事已尽, 无论如何苦求“东风且伴蔷薇住”, 但终于是“到蔷薇、春已堪怜! ”(《高阳台・西湖春感》) 。他那无奈的哀音, 既是宋词悲悼宋室灭亡的终章哀歌, 也是宋词自身全部历程的最后一个句号。
[参 考 文 献]
[1] 王国维. 人间词话[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2] 金诤著. 宋词综论[M]. 成都:巴蜀书社出版, 2001.
[3] 胡云翼. 宋词研究[M]. 上海:中华书局, 1929.
[4] 薛励若. 宋词通论[M]. 上海:上海开明书店, 1949.
[5] 杨海明著. 唐宋词史[M].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