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唐传奇小说兴起与繁荣的原因

2004年6月第22卷第2期

扬州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ofYangzhouCollegeofEducationJune.2004Vol.22,No.2

论唐传奇小说兴起与繁荣的原因

杨　文　榜

(扬州教育学院中文系,江苏高邮　225600)

　　摘　要:唐人“尚奇”“、尚美”“、尚俗”的普遍文化心理,样式的诞生,而唐代作家普遍具有的嗜奇猎艳、。具备了文学发展的内外部因素,关键词:;;::A　文章编号:1008-6536(2004)02-0010-05

　　传奇是唐代兴起的新体小说,它的基本特点是叙事曲折细致,形象鲜明生动,讲究文采和意想,篇幅一般较长,鲁迅曾概括为“叙述宛转,文辞华

[1](P.46)

艳”。今存和可考的单篇传奇文约在一百种

小说史上起着重要的承前启后作用。宋代以后,中国古典小说分为文言与白话两个流派,文言小说与唐传奇小说一脉相承,直至清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都可看出唐传奇的深刻影响。而白话小说也受其影响,如《初刻拍案惊奇》中的《李公佐巧解梦中言》一回,取材于《谢小娥传》;在《三言》中的杜十娘、花魁娘子身上,则可以看到霍小玉、李娃的影子。唐传奇引人入胜的情节、首尾完整的结构、鲜明饱满的形象、生动细腻的笔触,都为后世的小说作家及其作品所继承和发展,甚至还给诗、文、曲等其他文学形式以有益的借鉴。唐传奇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与地位。

当然,任何文学样式,其发生成长、繁荣衰退,都离不开文学外部和内部两方面的原因,唐传奇的兴起与昌盛自然也不例外。

1.日益丰富复杂的社会生活的呼唤

以上,传奇集和以传奇为主的作品集约有十多种,另外在以志怪为主的作品集中也有大量传奇作品。今天我们见到的唐人传奇,大都被收集在宋代初年李日方等人编纂的《太平广记》中。

唐传奇主要有四种类型:爱情故事,如《霍小玉传》《、李娃传》《、莺莺传》等;神怪故事,如《柳毅传》、《南柯太守传》等;剑侠故事,如《虬髯客传》《红线》、等;逸史别传,如《海山记》《、迷楼记》等。其中亦有交叉,如《柳毅传》既属神怪故事,又是爱情故事。

“唐传奇的题材极为广泛,大凡帝王将相、后妃嫔姬、文人墨客、英雄豪侠、道士僧徒、隐者逸民、巫祝医卜、娼优婢妾,乃至神人仙子、冥鬼幽魂、花妖狐魅等都成为描写对象;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上到军国大事,下到人间琐闻,从人的外部行为到人的内心世界,都或直接或曲折地得到生动细致的表

[3]现。”

(P.527)

唐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为唐传奇的繁荣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唐代是我国封建经济迅速发展的时期,农业、手工业、商业和国际贸易,都达到空前的繁荣。同时,城市经济也迅速发展起来,长安、洛阳、扬州、成都,都成了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这些通都大邑聚集着官僚、地主、文人、士子、豪侠、商贾、手工业者,以及僧道、歌妓等各个阶层和各行各业的人物,形成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流传着形形色色的奇闻趣事。唐代城市经济的发达,

主题是多种多样的,爱情、历史、政治、伦

理、梦幻、英雄、神仙、命运、报应等都是被反复表现的重要主题。在这些主题中闪烁着许多有价值的思想。

唐传奇在思想内容的现实性及艺术手法、语言技巧等方面为小说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在中国

　　收稿日期:2004-02-23

),男,江苏高邮人,扬州教育学院中文系高邮校区讲师。作者简介:杨文榜(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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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市民的生活,文人官吏的会考游宴,乐工歌伎的演唱,为唐传奇提供了大量生动的素材。

唐代商品生产的发展和城市经济的繁荣,使世俗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和复杂,人们的审美需求也相应地发生了某些变化,他们的“好奇”之心更倾向于世俗社会的“奇事”,希望文学作品能够更紧密地靠向芸芸众生。正是在这种情势下,唐代雅逸高华的诗歌艺术也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审美取向上作某些调整,即更多地关心奇人、奇事,俗情、俗感,诗歌创作出现人情化、大众化的趋向;而一些著名的诗人则直接涉足传奇创作,创作了一批诗情浓郁、文字清丽、叙述宛转、生活气息相当醇厚的传奇作品;《莺莺传》与《莺莺歌》同时问世与歌》,为清明,,传统的儒家思想并没有一统天下有关。唐代出现儒家与佛教、道教、祆教、摩尼教、景教、伊斯兰教等诸家并存的局面。唐代文士置身其中其个性得以充分地张扬,他们与妓女交往频繁,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而又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唐代文化呈现出较为自由、开放的特征,在婚恋领域,上至宫廷,下至民间,超越封建礼教之事比比皆是,私奔、改嫁之事随处可见,这在唐传奇中均有充分的体现。另外,唐代佛教盛行、藩镇强大、女权发达,因此,文人学士可以任意大谈风月,侈言剑侠与神怪;唐传奇以一事自成起讫,长至几千言,而它的内容多涉恋爱、剑侠与神话等也就不足为奇。

2.创作主体艺术思维与趣味的转化

著有《建中实录》十卷、史官出身的沈既济指出

(任氏传奇应当“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5](P.6),也就是说小说应当在美的形式中表现人传》

的情感。柳宗元、段成式、温庭筠等人则提出小说的滋味说,认为小说是区别于诗书子史而别有滋味的文体,具有“能悦诸心,聊甘众口”的审美功能。这些观点虽然在理论表述上还显得朦胧和简朴,但表明唐人已认识到小说作为一种具有独立品格的文学样式,必须从历史家、伦理家、宗教家的役使中解放出来,必须由“记注”式的“史笔”造,而更多地唐传奇作家对小说的崭新认识,是唐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恢宏开放的文化性格和推陈出新的创造意识反思以往小说创作和理论的结果。小说作家们创作艺术思维的这一进化,是唐传奇兴起与繁荣发展的关键性内因,传奇小说的创作由此具备了足够的内部动力。

唐传奇最兴盛的时期是在中唐。唐代总体上说来,是富有浪漫精神的时代,这种浪漫精神曾经以充满激情、充满自信和进取意识的特点出现在初盛唐的诗歌中。而到了中唐,文人士大夫对社会对人生都不再那么抱有期望,他们的心灵需要在现实以外的世界中寻求寄托。佛教在中唐的继续曼衍炽肆,也源于这样的文人与民众心理。印传佛教中国化的过程,也就是它被中国文化消化吸收和改造的过程。“中国人在接受佛教福罪报应生死轮回等观念的同时,也接受了佛教虚构的地狱天堂的世界,以及描述这一幻象世界的方式。‘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庄子・)的限制打破了‘《齐物论》,实在’的观念发生

从文学发生的内部规律来看,唐传奇的兴起与繁荣又根源于唐传奇作家创作思维与趣味的转化。

“隋末农民大起义沉重地打击了世族大地主阶级,唐代实行均田制的结果,又壮大了中下层庶族地主阶级的势力。唐王朝以科举考试选取官吏,为中下层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提供了较多的仕进的机会,使这些人成为政治舞台上一支活跃的力

[4](P.248)量。”文士们为了赴京参加科举考试,为了向

了根本的动摇,幻想的潜能借助佛教无穷生灭恍然变化的故事和教义刺激发挥了出来。于是六朝人那些‘粗陈梗概’的琐记,便成了唐人一展其虚构想像

[6]

能力的基础。”

(P.144)

唐传奇作家所虚构的艺术世

界,正可以让他们在其中幻想人生、解释人生,表达对于人生的种种看法。作于中唐时期的沈既济的《枕中记》、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两篇传奇,表面上均传述异闻,实际上却写出了唐代士人沉迷于利禄、官场中勾心斗角以及世态炎凉的现实情形,反映出由于时代的变化和佛道的思想影响,中唐人那种沮丧迷惘的心理和逃离现实的愿望,因而初盛唐人热情追求的功名事业,在这里被描绘成两场大梦。

众多唐传奇作品的形成其实都有一个口头讲说的过程,然后经过作家的加工制作而成文本,经这种

达官贵族、文坛前辈行卷,为了求佛拜道,为了游山玩水,或者为了生计着想,出游者很多,从而形成文人游士阶层。唐代著名的作家、诗人,大多出身于这个阶层,他们对社会现实和人民生活比较熟悉,在文学创作上更具求变创新的精神。唐传奇小说之所以能表现出区别于六朝志怪志人小说的全新风貌,与这一批人的生命历程、人生感喟、美学追求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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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工制作便形成了它的精致和文雅。唐人讲说传奇小说是一种高雅的文化行为,成为他们精神生活的组成部分。陈鸿《长恨传》说道:“元和元年冬十二月,太原白乐天……质夫举酒于乐天前曰:‘夫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没……’乐天

[5](P.132)因为《长恨歌》……歌既成,使鸿传焉。”《任

奇文的艺术质量。

唐代城市繁荣、商业经济发达,因而产生了多种面向市井民众的俗文学形式,如说话、变文等,都是以虚构故事来吸引听众的。它们不仅受到普通民众的欢迎,也引起文人士大夫的兴趣。在唐代,士人们极喜聚谈奇闻轶事(如元稹、白居易),文献和唐传奇本身中有关记载就很多。如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他弟弟生日时请来的“杂戏”表演中,就有“市人小说”即民间说话。又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在“光阴听话移”“:尝于新昌宅说,”说话、变文这一,,他思想和表现艺术,来丰富自己。如白行简的《李娃传》就是依据说话《一枝花》改编而成的《柳氏传》;《、周秦行纪》等传奇作品,散文与韵文夹杂,类似变文的体裁《虬髯客传》;《、长恨歌传》则吸取了民间传说的成分。

所以说,唐代诗歌、散文等雅文学,俗文学形式说话、变文等,对唐传奇形成铺叙委婉、情韵深长、描写细腻、情节曲折的雅俗共赏之文体风格起了较大作用。

4.对前人记事写人文本相关创作经验的继承

氏传》的结尾处,沈既济写道“:建中二年……方舟沿流,昼宴夜话,各征其异说。众君子闻任氏之事,共深叹骇,因请既济传之,以志异云。”

[5](P.6)

从陈氏、沈

氏的篇末记中可以看出,一批文人在听说这些故事时,都动了感情,受了审美愉悦。所谓“众君子闻任氏之事,共深叹骇”,便成为“因请既济传之”在如此动情叹奇的娱美活动中,冲动,。

3.唐代是文学艺术普遍繁荣的时期,唐传奇的发展与其他文体的繁荣是分不开的。唐代散文和诗歌的高度成就,对传奇的创作必然有促进的作用。它们的现实主义、积极浪漫主义的精神,以及丰富多彩的表现方法,对传奇小说的写作都提供了良好的借鉴。

唐朝是“诗的王朝”,然而唐人对文章的重视并不弱于魏晋,只是看法上却更为通脱了“,文以明道”之外,还作为适性娱情抒发牢骚郁积的戏笔。韩愈《答张籍书》说“:吾子又讥吾与人为无实驳杂之说,此吾所以为戏耳。”韩愈作《石鼎联句诗序》、《毛颖传》,柳宗元作《李赤传》《河间传》、,与元稹作《莺莺传》,沈既济作《任氏传》《枕中记》、,李公佐作《南柯太守传》等,并无很大的不同。韩、柳之作,从古文的观点看是“以文为戏”的“无实驳杂之说”;而“无实驳杂之说”正是小说的一个本质特点。所以,从小说的观点看,韩、柳之作,乃是自古文而来加盟壮大力量的一支生力军。而百花争妍的唐代诗歌将诗歌的抒情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但文学不仅需要抒情,也需要叙事。记事和叙事乃是人类自身的一种本质力量,一种与人类俱生、不但不可违抗而且日益增强的内在要求。唐代新乐府运动在诗创作中加强叙事成份的努力,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个要求,但还不能很好地满足这个要求。于是在中唐诗歌、散文出现振兴局面的背景下,传奇文以其青春焕发的风姿吸引了大批才华出众的古文家和诗人参与传奇创作、写人叙事,他们把古文的章法笔致、叙事诗的叙描手段、抒情诗的意象创造融入传奇,从而大大提高了传

唐传奇作家在从事小说创作的时候,还继承了前人记事写人文本的相关创作经验。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史传文学的承继

唐传奇的体制模仿史书的传记,一般先叙人物姓名、年龄、籍贯、家世,然后进入奇行艳遇的描写,直到一生大事完毕,有的还要交代身后荣辱,并加以评论。很明显,这种体制脱胎于史书纪传。

唐传奇小说多用“传”命名,如《补江总白猿传》、《莺莺传》、《霍小玉传》、《柳毅传》、《飞烟传》等。“传”的叙事体例形式从司马迁开创以来便出现稳定性机制,以人物为中心,展开对人物一生历程和命运的描述。众多唐传奇作品叙述方式的完整性,全能全知式的主体叙述存在,对人物命运、结局等的评述,都具有司马迁所开创的史学叙述传统。

史官出身的沈既济创作的传奇《任氏传》在结尾处介绍男主人公郑六的归宿“:为总监使,家甚富,有枥马十余匹。年六十五,卒。”又论云“:嗟呼,异物之情也有人道焉!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虽今妇

[5](P.6)

人,有不如者矣。”这种结尾处作者的议论,不

论是语气,还是称谓,都与史传如出一辙,它是传奇借鉴史传写法的最为明显的遗传特征,中国古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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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直拖着这条尾巴,到了清代,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我们仍能发现它的存在。

中国古代的历史著作,主体虽非虚构,但作者为了追求鲜明生动的效果,往往有意无意地在细节描写中采用虚构手段,但由于其描述的逼真性,便使人信之不疑。以《史记》为代表的历史人物传记,在叙述故事和刻画人物性格方面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唐传奇的重要作家,很容易地继承了这一传统,较为自由地运用于传奇创作。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传奇小说在叙事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是原先存在于史传领域中的叙事能力回归文学并进一步发扬光大的结果。

(2)对六朝杂传的承继

的内容。任氏是一个美艳善良、勇敢机智的女性,她自愿与贫苦无依的青年郑六结合,帮助他成家立业,不甘受豪门子弟韦公子的凌辱压迫,坚决和他作斗争,显示了她对爱情的坚贞专一;但任氏却不是人世之人,是一个狐仙,作品一开头就交代说:“任氏,女

[5](P.1)

妖也。”《柳毅传》中的柳毅为龙女传书“,叩树[5](P.31)三发”,便由“尘间”入得龙宫,显受志怪小说

极富异想之影响。皇甫枚所写《王知古》旨在揭露晚唐藩镇的专横跋扈,蹂躏人民,却通过极力渲染鸟兽,,,而毕具人性。,它向着人情化、审美化、精致化的方向发展,至中唐时期便蔚然大观。

(4)对故事化辞赋的承继

(中国鲁迅先生曾说中国人“重实际而黜玄想”《),算是抓住了中国人思维的本质特征,这小说史略》

从,都不是孤立的,《隋书・经籍志・杂传类序》曾概述了这一发展过程,其所列举有刘向《列仙》《、列士》《、列女》之传,魏文帝《列异传》,嵇康《高士传》等等。杂传是正史的“列传之属”,因其已“不在正史”,故为杂传。

在六朝杂传中,特别是单篇散传中,以“传”为名者,写人为主,以“记”为名者,叙事为主。唐人传奇的篇名与杂传相类,也多以“传”、“记”名,如《李章武传》《、柳氏传》《、古镜记》《、镜龙图记》等。唐传奇为“传”、为“记”的区别,也大致如六朝杂传。李宗为在

(包括《唐人传奇》一书中说“:取名为‘记’‘志’、‘录’

表现于书面文化的发展,就是史学发达较早而神话过快地凋零。但是,中国人也不是完全不能“玄想”与虚构。在楚辞的影响下,西汉时期形成的“大赋”就是一种以虚构夸张铺陈为特征、以状物为主要功能、介于诗文之间的特殊文体。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二赋,是汉大赋的代表作品。两篇赋的内容,均是在一个虚构框架中以问答体的形式展开的。汉大赋的这种结构体式就是刘知几所说的“伪立客主,

(史通》)。假相酬答”《外篇《杂说》“辞赋的故事化、

等)的,相对来说比较侧重于故事情节的奇幻怪诞,对人物形象注意较少,较多地保留了志怪小说的形式并大多荟萃成集;取名为‘传’的,则更注意于人物形象的刻划,对主要人物的叙述比较完整

[7]

……”

(P.32)

通俗化,使它和小说相互沟通,并影响了小说的发展。如俗赋中每以骈文与诗歌交错成篇,这一特点在《游仙窟》一类传奇作品中仍保存着。至于大多数唐传奇语言偏向于华丽、在人物外貌及景物的描写上常用铺排手法,则和整个辞赋文学的传统都有一

[8]

定关系。”

(P.210)

李宗为所言,揭示了在唐传奇作品中,

“传”类主要是以写人为主“,记”类主要是以记事为主,与杂传一致。

(3)对六朝志怪小说的承继

从文体自身发展来看,唐传奇小说不仅受到史官文化的熏陶,借鉴了六朝杂传的体制,还受到六朝志怪小说的直接影响。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唐之传奇文(上)》中曾经指出:“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

[1](P.47)

异。”

5.唐代“行卷”、“温卷”风气的影响

唐代科举考试有“行卷”、“温卷”的风气,应试的文人为了获得考试官的赏识,往往在考前送上自己的诗文,第一次送上叫“行卷”,以后再送叫“温卷”。以往文学史论及此问题时,常引用宋人赵彦卫《云麓漫钞》中的一段话:“唐世举人,先借当时显人,以姓名达主司,然后投献所业,逾数日又投,谓之‘温卷’,如《幽怪录》《、传奇》等皆是也。”并以此认为唐朝廷以文取士的科举制度和士子们的“行卷”、“温卷”之风促进了唐传奇创作的兴盛。

唐传奇与六朝志怪小说相比,已有根本性的变化,但它显然又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沈既济《任氏传》、李朝威《柳毅传》、皇甫枚《王知古》等作品均传写奇闻,但此类奇闻均杂糅了人事与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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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论著《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之八《行卷风尚的盛行与唐代传奇小说的勃兴》对赵彦卫《云麓漫钞》中的说法给予了充分肯定,并对行卷说加以补充论证,他最终认为“,唐代进士曾用传奇小说行卷是个事实”“,传奇的发达,与进士们用它来行卷有关”。陈寅恪论著《韩愈与唐代小说》也主此说,其论文《〈顺宗实录〉与〈续玄怪录〉》则认为《续玄怪录》,是“江湖举子投献之文卷”。

唐人“好奇”,喜欢谈论奇人、奇物、奇事。好奇是唐人(包括主考官在内)的一种共同的审美心理。唐传奇作者多为应试求仕的中下层文人,社会上用诗文行卷的现象非常普遍,文士为了出奇制胜,便向主考官投其所好,用当时“,(笔、议论”

构成了唐传奇持续创作的一种大的时代氛围和特殊背景,助长了传奇的进一步写作、传播与繁荣。

综上所述,唐代社会经济生活的进步和富裕,城市、特别是大城市的出现,识文断字人口的增多以及他们对文化消费日益高涨的需求,佛教文化和与之相关的变文讲唱活动,科举中的“行卷”、“温卷”之风等,都对唐传奇创作的兴盛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而唐传奇作家置身于唐代以诗歌为主体的美学氛围中,他们的创作无可避免地受到同时代其他文体艺术特点与技巧的影响,他们嗜奇猎艳,他们还较好地唐传奇,它的发展与繁荣便成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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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权贵或文坛前辈推荐的考生就容易被录取。对这一点,鲁迅曾经作过分析“:唐以诗文取士,但也看社会上的名声,所以士子入京应试,也须豫先干谒名公,呈献诗文,冀其称誉,这诗文叫作‘行卷’。诗文既滥,人不欲观,有的就用传奇文,来希图一新耳目,获得特效了,于是那时的传奇文,也就和‘敲门砖’很有关系。”

[9](P.323～324)

学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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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南大学程国赋教授也认为“,(中唐)重视进士的社会风气与传奇小说的出现几乎同步进行,产生这种现象应该说不是偶然的,两者之间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重视进士的风气吸引文士参加科举考试,他们中有些人以小说来行卷,从而导致了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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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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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传奇“行卷”、“温卷”之风当然不是唐传奇发展与繁荣的主要原因,因为只有在传奇已经被人们广泛接受和欣赏的情况下,才可能用它来引起主考官的注意与赏识,但这种风气之盛行又势必反过来刺激传奇小说的创作,于是“行卷”、“温卷”之风至少

大学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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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程国赋.唐五代小说的文化阐释[M].北京:人民文

学出版社,2002.

OntheCauseoftheRiseandProsperityoftheLegendry

inTangDynasty

YANGWen-bang

(Department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YangzhouCollegeofEducation,Gaoyou225600,China)

Abstract:InTangDynasty,theprevailingculturalpsychologyofadvocatingwonders,beautyandconventioncalledforthebirthofanewliteralformtosurpassthenovelsinthepreviousdynasties.Theimpulseofappreciationofthebeautifulinthewriterscreatedenoughmotiveforceforliterature,andwiththeinternalandexternalinfluences,thelegendryemergedasthetimesdemanded.

KeyWords:legendryinTangDynasty:sociallife:advocatewonder;advocatebeauty;advocateconven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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