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还有"南半球"
夏晓梦很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倒不是什么其他原因。有时候，有些人和你走得很近，有时候他们又慢慢消失了。对于这一点，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没有办法改变。眼下不是走亲访友的季节，大街上尾气很多，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会有人要经常来找你，你也没地方腾出来供大家团聚。所以还是宅在家里比较符合情理。顺便跟你说一句，每年日剧的冬季档，都会比其他季节的略微精彩一点，也是这个缘故。 话说回来，关系生疏的标志并非人们一年见几次，而是人们见面之后的感觉和回应。要是没话找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好，距离下一次见面就会更远一点，要是Wi-Fi一样自动连上，你们的友情还能持续好多年。 所以，夏晓梦和我没有担心这样的问题，我们都不是很热络的人。她可能还更寡淡一点。—因为她可以做到不想接听的电话不接，然后两个小时后自动忘记这通来电的境界，而我，起码也要五个小时吧。 我们彼此理解，有时她没接我的电话，有时我没接她的，但前几天我们还是克服困难一块吃了个晚饭。她依次向我倾述了一下工作的事，装修的事，结婚的事。工作一句话可以概括，想辞职。 “不是已经换到想去的部门了吗？”“还是没劲。”“现在跟谁关系好一点？”“没有。”“那谁呢？照片里经常咧嘴笑的那个不是看着挺欢乐吗？”“她心计太多了！”“啊！”“有些人的心计多，是想着要自己揽到好处就好了，有些人的心计，则是不但要自己揽着，还要把你手里的踹掉。你说跟这些人有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一时不好回答，她也觉得说起来费劲，话题转向了装修。我问她房子装成什么样了，手机里有图没有，她说一张都没有，装得不好，在网上买了一小组家具，搬进来后发现很奇怪，现在搁在那，摆也不是，弄走也不是。至于风格，“不知道什么风格，反正房子也不是我的，我妈妈的。”“房产证不是你的名字吗？”“是写的我的，但她出的钱，她做主。”“也是，你妈也挺强势。”“不是挺，是相当，极其。”她叹了口气。我想起，有一次，夏晓梦给我看短信，她妈妈发来的。那条短信说，“我到你住所两个多小时了，现在10点了，我还没有睡。不是因为要等你，是房子乱得根本没地方可以睡。” 这个爱整洁的人，长得也挺有福气的样子。谁说不是呢，她的同龄人大多数还在乡下，她不仅出来了，而且从省直机关安稳地退休了，这些年来她每年出国旅行两趟，闲时练太极，购物或养花，老公是顾家又体面的人物，两个女儿读书争气，都留洋回来，只剩小女儿没有定下来，但能做的她都在参与，解决京籍—海归有接收单位可以落户，他们找了熟人，为了双保险，夏晓梦的父亲还申请了调回北京；后来又买好了房子；同时他们也在物色条件相当的人。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中，除了夏晓梦对她提供的人选不感兴趣这事有点挫败感。她压住火，决定等等看。这两年夏晓梦自己找了一个，但她又并不想结婚。—强势的母亲再次感到不满，她必须强力介入这件事，不能容忍这种散漫的状态。 “前一段时间，我接完她电话就要哭一组，她觉得我这也没弄好，那也没弄好，婚不结，房子也没弄好。我烦死了，好了好了，结就结。反正就这样吧。现在只有一个好消息，年底领完证会去一趟南半球。回来我就辞职？吧。” “然后呢？” “我还有点想出国，但他不想出去，英文烂，出去不知干吗。” “出去做什么？” “开个婚纱店怎样？但没钱。不好意思开口要，也不好意思问他家里要。唉，我就是这么一想。什么都还不知道。你说怎么办？” “先想南半球吧，好歹还有个南半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