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高邮
丁启阵
春节期间,我携家带口自驾车“下江南”探亲,顺路游览河北、山东、江苏、浙江若干城市的名胜古迹。其中,返回途中,在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县转了两三个小时。为了赶路,时间有限,事先也没做像样的“攻略”。因此,只寻访了两个景点:一个是古驿站,即盂城驿;另一个是王氏纪念馆,即清朝著名学者王念孙、王引之父子的故居。前者跟高邮的名字有关,高邮因早在秦朝即设有邮亭得名;后者跟本人专业领域有关,王氏父子是训诂学大家,我阅读过他们的著作。
抵达高邮,已是薄暮时分,盂城驿和王氏纪念馆都已经关门了。我无意中触碰了下王氏纪念馆大门上的铁环,工作人员闻声开门,我得以登堂入室。夜色中,匆匆浏览了一遍王氏故居内景。盂城驿,则只在大门外、附近街巷中盘桓片刻,拍几张照片后离开。
为寻访古驿站和王氏纪念馆,走了一小段运河大堤和城中老街。运河中停泊着一些船只,河边有女人在洗东西,河对岸一座有宝塔的古老寺庙(应该是甘露寺吧),如同浮在水面上一般;两旁房屋低矮的老街,灯影阑珊,风格韵味,介于江南跟北方之间。这一点,令我这个生于江南、久居北方的游子,不由得感慨系之。倘若有谁想要追问一下,我感慨什么,却又无迹可寻,说不清楚。
短暂的逗留,高邮给我的印象是不错的。离开的时候,我在心里说了句:高邮,我一定会再来的。
到高邮,怎能不住下来,按着汪曾祺先生的文字描写,寻寻觅觅,到处徘徊,浮想联翩呢!
汪曾祺儿时所上小学的西面,穿过一个菜园就是运河大堤。“运河是一条‘悬河’,河底比东堤下的地面高”,因此,“站在河堤上,可以俯瞰堤下的街道房屋。我们几个同学,可以指认哪一处的屋顶是谁家的。城外的孩子放风筝,风筝在我们的脚下飘。城里人家养鸽子,鸽子飞起来,我们看到的是鸽子的背。几只野鸭子贴水飞向东,过了河堤,下面的人看见野鸭子飞得高高的。”(汪曾祺散文《我的家乡》)因为走过的那段大堤,正好是汪先生的小学所在,御码头一带。对他描写的运河边水乡情形,有一点直观的体验。汪先生的诙谐生动,我因此倍感真切,亲切。
但是,可怜得很,高邮给予我的亲切感,也仅限于此。被高邮人称作西湖、“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的高邮湖,我没有看到;被汪先生称为“高邮县首屈一指的名胜古迹”、苏东坡秦少游王定国孙莘老曾经饮酒赋诗聚会的文游台,我没有去;名闻遐迩的高邮咸鸭蛋,美味的澄河产瓜鱼(面条鱼),我都来不及品尝一下。更重要的是,汪曾祺先生那些脍炙人口的中短篇小说,《受戒》《异秉》《故里三陈》《大淖记事》《八千岁》《侯银匠》等,其中令人神往的描写人物、风物和景物的文字,我都没能亲临现场,稍微寻访一番,遐想一番,感受一番,走一走,坐一坐,发一发呆。
到高邮,没有寻访一下汪曾祺的故居老宅,没有寻访一下他老人家笔下文学世界的现实踪影……我认为,简直跟不曾到过高邮一样。因此,我暗下决心,下次到高邮,至少要住上三五天!
2015-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