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不相容
水火不相容
--读《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有感
《水浒传》作为一部优秀的古典文学小说,其细节描写精致细腻,引人入胜,其中巧用象征、设喻,更是使行文意境深远,使人深思。
本篇原回目为“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标题即点出“雪”与“火”这两针锋相对,互不相容的事物。“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大雪来”。从林冲怀着惶恐之情去接管草料场时,那雪就紧随其后,步步紧逼,丝毫不让人有喘气的余地。“仰面看那草屋时,四下里崩坏了,又被朔风吹撼,摇振得动”。“那雪下得正紧”。“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林冲„先取下毡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把被扯过来盖了半截下身„„”。明写还嫌不够呛,双衬上草厅的暗写与人物动作,心理的烘托,仿佛那寻要愈演愈烈,非落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才肯罢休。
可再大的雪也熄不灭那星星火种。作者好像故意要设迷局似的,在草料场这怕火的地方,一而再再面三的写“火”,先是老军在雪天“向火”,再是他特地将“火盆”借给林冲,林冲在床上放下包裹被卧,就坐下来生起“焰火”来了。“火”越烧越大,吾辈也越看越生疑,就在大家以为这火即将变得更大之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来了”,火没了,真的没了吗?短暂的沉寂后,冲天大火而起,让我们大大意外了一反。
难道这火仅仅是烧掉草料场的火吗?不,那是冲天的怒火,是愤怒的烈焰,是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射出的可以毁灭一切的大火。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辱退让,委曲求全,不断幻想着欺瞒着自己有一天可以回到从前。可是忍耐并没有换来安宁,顺从引来的只有置人于死地的毒计。那么就全不要了吧!放弃官阶、放弃安稳、许诺忍耐!从今天起,大冲只是大冲,我要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
于是林冲的性格终于完成了质的飞跃。再回首细品,景物描写竟与人物命运出奇地一致。那高俅、陆虞候等人,不正像漫天暴烈的风雪,对林冲风雪刀剑严相逼,一步步将其推至绝路;而林冲虽然只是一粒小小的火种,可是终有一天兴起了燎原之势,将邪恶烧尽。
如果将小说放在时代背景的大环境中,你就能更好地理解“雪”与“火”的象征意义。元朝末期,政治混乱,社会动荡,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肆意鱼肉百姓,人民群众苦不堪言,食不果腹,衣不敝体,生活在这种黑暗邪恶的时代,百姓只有奋起反抗,才能有一丝活命的生机,作者正是正视了这样的现实,才满怀正义,写下了千古留名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其中雪与火的抗争、正影射了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激烈对抗,二者不会相容,只有当正义战胜了邪恶,民主推翻了专制的那一天,斗争才会停止。
大雪天,狂风呼啸,一人矗立在风雪之中,举起葫芦,将冷酒一饮而尽,然而狠狠摔将出去,披蓑戴笠,手挺花枪,头也不回地迈向一片白晃晃的深处。
此景壮哉!
此情豪哉!
边城之伤
--读《边城》有感
《边城·题记》中讲到:“‘边城’是大城市的对立面。这是“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我主要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名人应得的一份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
在边城中,有天真可爱的翠翠,有英俊勇敢的两兄弟,有自然热情的祖父,有扶危济困的顺顺,还有那些虽然场景不多,却纯朴善良的乡民。这么多美与善的人性结合在一起,让人感到仿佛置身于那传闻中安逸飘渺的桃花源中,真愿长梦不醒。
然而,就是这么美、这么美的人们,却有着如此凄凉的结局,可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一场大雷雨,夺走了爷爷与天保的生命,也使得翠翠与傩送的爱情逐水流波,再难见到回头的那一天。作者为何恁的“残忍”,没有给予美好的开头一样美好的结局?
要解答这个问题一定绕不开创作者本身。沈从文先生是湖南凤凰人,20多岁时从乡下跑到北京,满希望能看到“新世界”的灿烂,然而,举目所见,皆是“虚伪、懦弱、自私、势利、男盗女娼”之粗鄙图景,心中的理想与不堪的现实之间割裂开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让他不同自主的怀念起故乡尚未完全被现代物质文明所摧毁的纯朴民风。然而,在湘西,这种古朴的民风也正在消失。《长河·题记》中说:1934年的冬天,我因事从北平回湘西,由沅水坐船上行,转到家乡凤凰县。去乡已十八年,一入长河流域,什么都不同了。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进步,拭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的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20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的人生观“。沈从文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于是他写出《边城》这部作品。算做对人性之美远去的现状而作出的无奈又顽固的抗争。
但是,他又同时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改造社会的方式是不现实的,所以他才把他改造社会的理想看成一个“过分认真”的“傻头傻脑”的“乡下人的打算”。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边城》使人读后总有一种在获得美的感受的同时,感到一种忧伤、悲凉和惆怅,总感到他所描绘的明丽景物和温暖人情上笼罩着一种似雨似雾、挥赶不去的阴湿与愁苦。作者在现实生活与理想世界中承受着双重煎熬,他想去改变社会却人微言轻,无法实现;想要避世隐居然而却已无处可去。他这种焦灼不安的心理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笔下的人物,于是就产生了老船夫“一切要来的都得来”的无奈心声,产生了翠翠“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的不测等待。在作者笔下,翠翠的爱情悲剧已俨然不是个人的苦痛了,而是时代的苦痛,民族的苦痛。
“边城”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也是一个时间概念,文化概念,它寄托了中国文人几千年来的田园牧歌理想,这种生活确实存在过,可是在作者创作时几乎已无处可寻了。所以,《边城》是一部怀旧的作品,一种带着痛惜情怀的怀旧;《边城》是一部温暖的作品,但是后面隐伏着作者很深的悲剧感。更令人痛惜的是,这样的悲剧在今天仍在不断上演,我们的文化仍在愈来愈发达的物质文明的夹缝中寻求生存,担忧着某天被蚕食殆尽。
上世纪30年代有沈从文为远去的文化发出的一声叹息。现如今,谁再为现代人谱写一曲边城之伤?
百花深处有人家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开头似乎极其正常:某人找某搬家公司搬家,而后,情节急转直下,百花深处早已是一片废墟,找搬家公司的人是个傻子,而搬家四人组为了运费,竟然假装搬东西,而后又良心发现,影片结尾是傻子提个铃铛跑了,然后就the end 了。
很扯的故事,不是吗?
可我却从中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此且按下不表,我想先引一个案例。
据美国《洛杉矶时报》报道,因为中国民众使用罗马拼音来编写手机短信或在计算机上打字,取代传统的一笔一画的汉字书写,所以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发现,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用笔写汉字了。
有人说这是美国借机炒作,有人说这纯粹危言耸听。可清醒的人还是透过“提笔忘字现象中挖掘到了可怕的本质:中国的文化传统正逐渐苍白无力。
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痛苦的事实:从故宫文物损坏案到“提笔忘字”,从药家鑫案到彭宇案,人们看到的无一不是文化流失,道德沦丧,中华五千年的文明招牌正在被国人自己一点点破坏蚕食,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如今竟会发生如此让人心痛之事?
答案只在影片中暗示了一次。在汽车驶往“百花深处”的路上,傻子怯生生地望着陌生的高楼大厦,呆呆地说:“我怎么全不认得呢?”司机随口答到“如今只有老北京才不认得路”。
如今只有老北京才不认得路。
伴随着坚般利炮一同破裂的不止是中国的大门,还有积累了上千年高傲的民族性格。在巨大的耻辱之下,民族性格在极端自弃与极度膨胀之间硬生生轮回了个遍。还未等中国喘过来气儿,花样百出的现代物质文明又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在苦难与现代化的浪潮中,我们沉沦了,疯狂了,丢弃了„„所以才会有“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还有荒蛮的十年浩劫。如今,我们的民族性格中仍存在着扭曲的种子,我们在利益与道德间迷失了方向,在文化与现代生活中难以把握平衡点,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
可希望仍会有的。影片末尾,在悦耳的铃铛声中,搬家四人组眼前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场景:那个百花飘荡,雅致娴静的别院,那一方未曾被现代文明侵染的精神故土。
希望每一个炎黄子孙心中都存在一片百花深处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