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授的学术水平看心理浮躁及原因
2006年第9期黑龙江高教研究No.92006
总第149期HeilongjiangResearchesonHigherEducationserial.No.149
从教授的学术水平看心理浮躁及原因
冉 苒
(江苏技术师范学院教育学院,江苏常州 213001)
摘要:文章指出,我国教授的整体学术水平并不高。造成教授学术水平不高的原因是心理浮躁,而教授心理浮躁的根本原因则是由于现行的评价体制造成的。现行评价体制中存在的问题是:片面理解教授的学术水平,违背学术发展的内在规律,重量的指标轻质的标准,忽视能力发展的自然规律。
关键词:教授;学术水平;原因分析;心理浮躁;评价体制
中图分类号:G6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614(2006)09-0066-03
学术水平既是教授地位的标志、声誉的象征,也是教授治学的前提和基础。我国大多数教授特别是老一代教授的治学态度是相当严谨的,学术水平是高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教授的治学态度不甚严谨,学术水平的确不高,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普遍不满,因而受到了种种疑问甚至责难。
如果要问教授在干什么,似乎可以用/读书、教书、写书06个字来概括。就是说,/写书0是教授职业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根据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统计数据,2005年全国共出版图书170962种。在一年之内,教授们写了这么多书(应该说,主要是教授写的),那么这些书的质量又如何呢?只能说数量不少,但质量不高,而且比论文的情况要糟糕得多。一是/抄书0现象严重。在林林总总的教材中,真正有水平、有创见、有特色的并不多,多数是大同小异,千人一面,给人以/似曾相识燕归来0之感。二是粗制滥造。大学里的许多教材特别是文科教材,语病百出,逻辑混乱,错误连篇,标点符号乱点一气,根本谈不上作为教科书所应该具有的精炼和严谨的特点。许多教师在讲授这些教材时,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去纠正其中的错误。三是/拿来0现象突出。许多新兴学科的发展前沿在西方,对一些新兴学科进行翻译、介绍以及时了解其最新发展动态,掌握其最新研究成果,不仅是必要的、有积极意义的,甚至还需要不断地/拿来0。问题是,将西方人的著作、论文进行翻译,自己所做的工作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翻译者应该做的必要加工罢了,而且/食而不化0的痕迹很明显,然而却冠以/著0,这样的/拿来0就不得不令人费解了。
我国教授学术水平的现状,尤其是治学态度,已经受到了种种疑问甚至责难。一位中科院院士透露:/有几位院士曾联名打报告,要求国家拨款40亿元,发展一个新项目。可结果发现,报告中的一些基本数据都算错了,其中一个关键技术指标算错了100倍,产量算错了60多倍。后来幸亏有人发现,才及时制止了这个错误。0112中科院资深院士邹承鲁先生称:/曾经有国外华裔科学家说,中国院士的水平只相当于美国大学助理教授的水平。0122当然,这种评价难免失之偏颇,不敢苟同。不过,院士是最高学术称号,院士尚且如此,一般教授就可想而知了。
此外,社会对教授的责难已经超过了学术水平、治学态度本身。2005年全国出版的各种图书总印数为68.7亿册,定价总金额为535.12亿元;中小学课本总印数为33.124亿
一、我国教授学术水平的现状
作为高等学校学衔最高的一个群体,在一般人看来,教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0,甚至是知识的化身、学识渊博的代名词。然而实际的情况又怎样呢?回答是,我国教授的整体学术水平并不高,不甚令人满意。
11中国科技竞争力近年来呈下降趋势
中国的科技竞争力近年来在世界的排名呈不断下降趋势:1998年世界排名第13位,2002年降至第25位,2003年降至第32位。在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开发学院一年一度的5国际竞争力报告6中,我国的科技竞争力在1995年参评的47个国家中居第27位,1998年曾上升到第13位。然而,2000年却又回落到第28位。
在我国的五大科学技术奖项中,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在连续6年空缺的情况下,直到2004年才首次产生。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在连续4年空缺的情况下,直到2002年才产生,但2005年度又出现了空缺。
21缺乏高质量的论文
我国的SCI论文总数,1991年为7705篇(包括香港,下同),2002年为39013篇。世界排名从1991年的第15位跃居到2002年的第6位。但是,我们缺乏高质量的论文。从1993年到2003年的10年间,在国际科学引文检索排名中,各学科被引证最多的前20篇论文中,没有中国科学家的论文;前100篇中,中国只有2篇;前1000篇中,中国只有14篇。尽管我国在各学科内发表的论文数和被引用次数在世界上的排名大都靠前,但论文的平均引用率却低于世界的平均水平。
31教材质量令人堪忧
收稿日期:2006-06-20
作者简介:冉 苒,江苏技术师范学院教育学院心理学教授。研究方向:认知心理,教育心理。
从教授的学术水平看心理浮躁及原因
册,总定价金额为154.988亿元。教材出版已被列为2005年
132
我国十大/暴利行业0之一。
67
心理浮躁,部分地包含了教授不安于现状、希望有所成就的心理因素。就其实质而言,它是精神生活深度不安的一种表现。从根本上讲,它对人是消极有害的。这种心理状态,不利于培养一种沉稳、厚重、勤奋、求实的良好学风,直接影响了教授的学术水平。
二、教授学术水平不高的原因是心理浮躁
人治、学术腐败、学术缺乏监督、学力差、主观努力不够等,都是造成教授学术水平不高的原因。前三种原因,自然不是教授自身的原因。后两种原因,似乎也不能成立。我国的中青年教授一般以恢复高考到改革开放这一期间的大学毕业生为主体。这一时期的大学毕业生,确有一个/先天营养不足0的问题。但他们在大学读书期间学得相当刻苦,基础也很扎实。关于这一点,已早有公论。从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5年时间内,中科院下属的7个研究所及北京大学共有134名高级知识分子/早年英逝0,平均死亡年龄为53.34岁。对于个中原因,有人曾分析:/工作压力、生活压力、精神压力,-三座大山.令知识分子不堪重负。0142有媒体将中国知识分子/早年英逝0归结为/过劳死0。这批知识分子中既然有这么多人死于过度疲劳,那么说他们主观努力不够,也就显得不够客观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教授学术水平不高呢?窃以为是心理浮躁。
浮躁,从语义本身看,是两种状态的合指。说到/浮0,常常使我们联想到浮泛、浮漂、浮浅等状态,泛指人浮游于事物的表面而不愿或不能深入其中;/躁0则指急躁、烦躁、焦躁、躁动等状态,泛指人多焦灼不安之态,少沉稳冷静之气。因此,浮躁是指人在与环境互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轻浮急躁的心理状态。
浮躁之人,常常表现为莫衷一是,用心不专;飘浮不定,见异思迁;恃才傲物,好高骛远;急于求成,急功近利;缺乏一种求真务实的踏实精神和坚强意志,少了许多沉稳、扎实的生活态度和思想作风。
只要我们稍加留心就会发现,浮躁的上述种种表现,在部分教授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有时还表现得比较突出和激烈。
一是自视甚高。有的教授常常过高地估价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这种自视甚高的心态,常常使得他们对一切都不以为然,看不起别人的科研成果,当看到别人几经努力所取得的成绩时,总以为不过如此;不愿耕耘,只想收获,不论与自己的研究领域是否有关,只要是研究生写的论文,都要署上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要署在前面;三分实践的愿望,七分嘴上的功夫。今天一个报告,明天一个讲座,动辄以/著名@@家0自居,有的甚至自封为/著名@@家0;学问不求甚解,得过且过,缺乏一种求真务实的态度和严谨扎实的学风。
二是唯/新0是求。表现在治学上,常常是/灵感0有余而努力不够。表现在工作中,常常是一项活动刚刚开头,另一项计划又被/隆重0推出;虎头蛇尾,急于求成。表现在思想观念上,常常是/旧0的思想观念很容易被摈弃,/新0的思想观念很容易被接受,然而又难以形成相对稳定的看法。君不见,有的教授一时一个/时髦0的理论,一时一个/时髦0的观念。
三是轻信、盲从。盲目轻信洋人的观点,连做学问、搞科研也要与西方/接轨0;缺乏独立思考、判断和实事求是的精神;,三、教授心理浮躁的根本原因是现行的评价体制
教授心理浮躁,既受自我期待过高等主观因素的影响,也受文化转型期社会浮躁心理等客观因素的影响。笔者以为,根本原因是由于现行的评价体制造成的。事实上,我国现行的评价体制确实存在着诸多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1片面理解教授的学术水平
教授学术水平的内涵是什么?美国卡内基促进教学基金会前主席、著名教育家E#L#波伊尔(Ernest#L#Boyer,2002)指出:/学术工作包括相互联系的四个方面。探究的学术是开端。研究工作应该继续成为知识分子生活的中心,,但是为了避免学究式的迂腐,我们还应当重视整合知识的学术。为了避免理论和实践的脱节,我们应当支持应用知识的学术。最后,我们还要给教学的学术以新的尊严和新的地位,以保持知识之火不断燃烧。0152就是说,教学水平是教授学术水平的有机组成部分。卡内基促进教学基金会明确提出,必须对学术水平的内涵创造性地重新考虑,教师的学术水平中应有教学水平的内涵。教学水平不应该被排除在学术水平之外。教学支撑着学术,没有教学的支撑,学术发展将难以为继。教授的学术水平如果离开了教学水平这一重要支撑,也就无所谓学术水平。
事实上,自大学产生以来,在长达几个世纪的发展历程中,教学活动始终是大学教授职业生涯中的唯一内容。直到1810年柏林大学将科学研究纳入其中,教授的学术活动才得以拓展。受德国大学思想影响,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1876年成立时将科学研究引入其中,这才开了大学发展科学研究之先河。
我国高校尽管也要求教授/教学与科研并重0,但在评价一位教授的/水平0以及是否具备硕导、博导资格时,实际上还是看他发表了多少论文,出版了多少著作,拿了多少科研项目。片面理解教授的学术水平,直接导致了/重学术成果、轻教学水平0的评价。这样的评价,危害性极大。
一是导致/教授不教,导师不导0。教育部统计资料显示,2000年,部分重点高校中有1/3的教授没有承担本科生的教学任务。其中,12所高校中有2/3的教授不承担本科生的教学任务。一些教授不但不给本科生上课,甚至很少指导研究生。有些导师招了几十名硕士生、博士生,但由于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有位硕士研究生本想硕博连读,但在读了两年硕士之后就改变了主意:/读研两年,几乎没见指导教授几面,他整天在外做-项目.挣钱,至多拉我们学生给他当几回廉价劳动力,学业、论文一概不问,他教我们什么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自学硕士.罢了,再这样读博士还有什么劲?02003年,上海某大学的9名博士生先后向学校要求更换导,/导师不导。
68从教授的学术水平看心理浮躁及原因
上升的,以后的发展较缓慢,到20岁前后达到顶峰,大致到26~36岁这一期间保持着一种水平状态而不再增长。其他研究也表明,人类的智力在35岁左右发展到顶峰,以后则缓慢衰退。日本学者汤浅光朝统计了1901~1965年这64年间物理学和化学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年龄,物理学奖集中在45~49岁,化学奖集中在50~54岁,大部分人在40~50岁获
1102奖。
二是影响了教授的声誉。教授们心里最清楚,唯有/科研成果0方能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声望。然而,在学生心目中教授的身份正在/掉价0。因/冷待0教学或长期不上课,有的教授知识老化,教学方法陈旧,还不如一些年轻讲师。有的外语教授其语言基本功(如语音、语调,以及口语表达能力),甚至还不如有的学生。2003年下半年,南京某大学上千名学生自发组织起来给老师的教学水平和教学效果打分,在评选
162出的10位老师中,多数竟然不是教授。
所有的研究似乎都表明,成人中期(35~50岁)是从事科学创造最旺盛的时期。当然,超过/最佳年龄期0仍在出学术成果的人也不乏其例。
众所周知,我国中青年教授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受/文化大革命0的耽误,他们上大学时的年龄已普遍偏大;轮到评讲师、评副教授的时候,又正处于我国职称评定工作的/还债0时期。评职称有如赶车,第一趟没赶上,以后趟趟都慢。因此,这批人评上教授的时候大都接近50岁甚至超过50岁了。就是说,他们刚刚当上教授,就已经超过出成果的/最佳年龄期0了。但是,在现行的评价体制下,他们又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出成果0。人在勉为其难的情况下做学问,是很容易浮躁的,浮躁则难以保证学术水平。
此外,教授心理浮躁也与个人原因有关。由于/官本位0思想在我国根深蒂固,因此教授的实际地位远不如同单位的处级甚至科级干部,这就使得一些教授千方百计地想当官。捞官的过程使人难以潜心学问。没有捞到,心理上遭受挫折,更加无心学问,或者说至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无心学问。即便如愿,由于行政事务的缠绕,也无法专心地做学问。这样,就使得这部分教授逐渐地浮躁起来。由于这部分人在教授群体中并不在少数,进而影响了教授的整体学术水平。
参考文献:
112众院士炮轰院士制度)))某些院士已变异为/学霸0[N]1扬子晚报,2005-12-9(A11)1
122邹承鲁1人治和腐败是中国科技两大致命伤[EBPOL]1http:PPtech.tom.com/2005-12-20.来源:光明网-新京报1
1322005年十大暴利行业排行榜[EBPOL]1http:PPfinance.sina.com.cn/2005-12-19,12:36.来源:法治早报1
142知识分子短命纯属谬论 实际寿命高于普通人群[EBPOL]1http:PPwww.nmgnews.com.cn/2005-12-15,15:201
152欧内斯特#L#波伊尔1关于美国教育改革的演讲[M]1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21
162怒揭/课堂难见教授0底细,学校忙排名老师忙职称[EBPOL]1http:PPnews.QQ.com/2004-10-23-11:08,新华网1
172[美]爱维莱特#M#罗杰斯著1庄克仁译1传播科技学理[M]1台北:正中书局,19861
1821美]莫里斯著1赵月瑟译1心灵、自我与社会[M]1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1
192中央电视台一套2006年1月23日5新闻联播6/时代先锋0栏目报道1
1102黄希庭1心理学导论[M]1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1
:教书未必不是教授维护/声誉0的良策。E#M#罗杰斯在评价美国著名学者G#H#米德(1863~1931)时说:/米德的影响力,不是靠写书,而是经由他的教学。事实上,他从未出版过一本书。0172他的5心灵、自我与社会6182一书是他去世后由学生根据听课笔记整理出版的。然而,米德一生中却有着多种桂冠:思想家、社会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实用主义带头人、/传播学鼻祖0。
教书育人是教授的神圣使命。陈寅恪教授教书育人一辈子,在晚年患了眼疾还为研究生修改论文。已是食道癌晚期的北京大学中文系孟二冬教授,在临死前的头一天还在病
192
床上指导研究生的论文。
/重学术成果、轻教学水平0的评价,偏离了大学应有的价值取向,弱化了大学的职能,直接的危害将会导致我国高等教育质量的下降。
21违背学术发展的内在规律
学术研究是一个长期积淀、厚积薄发的过程。马克思写5资本论6,从开始写作到第一卷出版,历时24年;达尔文写5物种起源6花了27年心血;曹雪芹写5红楼梦6曾/披阅十载,增删五次0;陈景润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历经12年,直到1966年才发表著名论文5表大偶数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6(简称/1+20)。这方面的例子可谓举不胜举。
学术发展的内在规律,决定了学者在从事学术研究时不能操之过急。急则难以保证质量。然而,现行的评价体制却容不得你慢慢来,否则,到手的硕导、博导也会/下课0,到手的教授也会/下岗0。即使是为了岗位津贴,教授也必须每年都得有学术成果。如果按照这样的要求,像马克思、达尔文、曹雪芹、陈景润这样的大家,不要说评教授,只怕是评讲师也不够资格。
31重量的指标轻质的标准
高校在评价教授的学术成果时是否有质的标准?回答是肯定的。但是,由于质的标准不好掌握,于是按照刊物的级别及课题、奖励的不同,依次划分等级,折算成分数。这种以分数论英雄的评价方法,使成果的数量成了衡量教授学术水平的最重要乃至唯一的指标。质量是学术成果的生命线。学术成果的重要内容是它的质而不应该是它的量。重量的指标、轻质的标准,必然导致教授过于看重论著的数量而无暇顾及其质量,甚至以牺牲质量为代价来换取数量。教授做学问如果是为了赶数量,岂有不浮躁之理!
41忽视能力发展的自然规律
人的能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的。美国心理学家贝利(Baylay)对同一群被试从他们出生开始作了长达36年,,11~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