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_童心说_与克罗齐_直觉表现说_之比较
第28卷 第3期
Vol.28No.3
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JournalofZhaotongTeacherπsCollege2006年6月
Jun.2006
李贽“童心说”与克罗齐“直觉表现说”之比较
汪 辉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摘 要] 在不同的文化背景、时代背景、思想背景下,克罗齐的“直觉表现说”和李贽的“童心说”存在许
多相似之处,它们都强调文学艺术的主观表现性,都反对艺术为道德服务,对艺术技巧和艺术所要表现的情感有近似的认识,但又有着重大差异。
[关键词] “童心说”; “直觉表现”说; 李贽; 克罗齐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322(2006)0320025203
李贽(1527—1602)是明中叶杰出的思想家和文学批评家,他早期为官,后受陆王心学影响,弃官讲学。他提出的“童心说”是其文学理论的核
[1](P.心,主张为文应出于真心,以“行印证。“童心说”与“,总结其相异一“、童心说”与“直觉表现说”存在相似之处首先,二者都强调文学艺术的主观表现性。李贽“围绕自然无伪的宗旨,强调了童心说的两种内涵,即人的本然状态与表现本然状态的真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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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用学者陈洪的话讲“童心说”是指“人的基[4]本欲望与不加雕饰的情感状态”。李贽批判那
为文,追求自然真挚。“童心说”作品,,明后期公安三袁所倡导的“性灵说”,甚至到清袁枚的性灵主张都或多或少地受此说影响。无独有偶,晚生于李贽328年的意大利美学家、文艺评论家克罗齐
(BenedettoCroce,1866—1952)提出的“艺术即直觉即表现”说,将艺术(包括文学)看成是纯粹的抒情直觉,是完全在内心里完成的心灵活动,这种理论学说同李贽的“童心说”有诸多相似之处。著名学者、散文家林语堂就很赞同克罗齐的艺术即“直觉表现”说,并将之与中国传统的“性灵”观念联系起来。他认为“表现派能攫住文学创造的神秘”,并引袁枚主张性情的言论而评论道“:若是袁子才再进一步说,任凭文人怎样刻意模仿,所做出来的作品,仍是你一独身的表现,成功也是你一人的妙文,失败也是你一人的拙艺,与唐宋无与,便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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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纯粹的Croce(克罗齐)表现派的见解了。”当然,林语堂对克罗齐的理解尚有偏颇之处,他只是取其相似处予以阐发,从而与自己的文学主张进
收稿日期:2005211207
种通过读书识义理却又被义理遮蔽本性的现象,主张做人要保持心境的本真,为文要表达出这种纯然本真的心迹。克罗齐认为艺术即直觉是一种心灵活动,他认为“艺术家并不是从外在现实出发,改变它,使它逼近理想,而是从外在自然的印
[5](P.118)
象出发,达到表现,这表现就是他的理想”。
这里所谓“表现”,其实就是通过心灵活动,使完整的形象在人头脑中形成,它是主观的创造性的精神活动,“否定了在艺术面前存在一个物质世
[5]P.237界”。在这种美学观的指引下,二人又探讨文学(艺术)与做人(人性)之间的关系,克罗齐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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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艺术就是“人性的表现”,是以直觉形式表现出来的人性自身;李贽主张“做真人,人而非真,全不
),男,安徽安庆人,2004级文艺学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作者简介:汪辉(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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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229)
复有初也”,所以也就不会创作出“至文”。进一步,二人又提出相似的泛艺术的观点:认为只要表现真性情,人人都能成为作家(艺术家)。李
把精神性的直觉转化为物质的对象,技巧自身不具有艺术性。他举例证明“:据说拉斐尔即使没有手,也照样是伟大的画家;当然,如果他缺乏构思能力和颜色感的话,那他就不可能是伟大的画
[5](P.239)
家。”李贽显然不像克罗齐那么偏激,但他也极其轻视技巧手段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认为“结构之密,偶对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应,虚实相生:种种裨病皆所以语文,而皆不可
[7](P.232)
以语天下之至文也”。在他看来,评价艺术的标准是是否具有“童心”,有则为“化工”,否则只靠技巧取胜则是“画工”,就称不上艺术中的佳品。
复次,克罗齐的“直觉表现说”和李贽的“童心说”对艺术所要表达的情感的认识是近似的。克罗齐对艺术所要表达的情感作了种种界定“:不应当是作者本人在生活中所感觉到的那种激烈的情感,,更不是暴露
[8,,并可,最终却,如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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贽所讲“自然发乎情性,自然止乎礼仪”,他这里对历来儒家文论中所讲“发乎情,止乎礼仪”作了界定,又进行了“松绑”,反对强迫性情服从礼仪,主张情性“由乎自然”。而实际上,西方文论意义上的浪漫主义,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很少有与之相应的。
二“、直觉表现说”与“童心说”有着重大差异克罗齐是20世纪初期美学家,其思想受康德影响较大,其艺术即直觉即表现的学说,是附属在其庞大的美学体系下的。而李贽是16世纪封建知识分子,受陆王心学影响较大,在品评世事戏文的过程中提出“童心说”。克罗齐虽然用“直觉表现说”的提法,但其思维方式重分析与逻辑,是典型的西方式的;而李贽作为东方人的思维方式则是重综合与直觉,因此二人的文艺理论学说是有重大差异的。
首先,克罗齐的“直觉表现说”是其美学体系的立足点,所谓的“艺术即直觉即表现”是一种创造性的精神活动,心灵对外物赋予形式,甚至达到可以外化的物理对象的程度,但是克罗齐不赞成将之外化。李贽所讲“童心说”是直接为创作、批
贽认为“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大不见立,无
时不文,无人为文,无一样创制格文字非文
[1](P.230)者”;克罗齐主张“我们也不承认‘天才’或‘艺术的天才’一词。……‘诗人是天生的’一句成
[5]P.22语应该改为‘人是天生的诗人’”,认为天才就是人性本身。前者猛烈地抨击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及当时文坛泥古不化、不求进步的恶者风气,后者的人人皆是诗人艺术家的思想对当时的象牙塔文艺、贵族主义和唯美主义的倾向是一个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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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批判。
其次,李贽的“童心说”和克罗齐“直觉表现说”都持反对艺术为道德服务的主张。李贽抨击宣传封建伦理道德的文学作品,因为他认为宋明理学所倡导的是假道学,是虚假的仁义道德。所以他宣扬自然人性论,承认利欲的合理性,主张文,艺术,道德理性为前提。由于艺术是直觉即表现,艺术表现是以个性为基础的,既然人的个性在道德中得以最后完成,那么艺术就必然以道德认识为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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础[6]P.78。同样,如果细读李贽的著作,会发现他的著作中并不是不讲道德,如他在《忠义水浒传序》中就大力张扬宋公明之忠义。可见,正如其所谓“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他张扬的是一种真道德,如《拜月序记》中真挚的夫妇之情、兄妹之义等,反对的是假道学,伪道德,认为“所讲者未必公之所行,所行者又公之所不讲……翻思此等,反不如市井小夫,身履是事,口便说是事,作生意但说生意,力田作者但说力田,凿凿有味,真有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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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听之忘倦也。”由此可见克罗齐与李贽“一方面把道德政治方面的要求排除在批评之外,另一方面又着力示艺术品的道德及一般的社会意
[6](P.155—156)义”。再次,李贽的“童心说”和克罗齐的“直觉表现说”对艺术技巧持有近似的看法。克罗齐坚决地反对技巧,他甚至(偏激地)认为艺术表现是在创作者脑海中完成的,即所谓“腹稿”,而技巧意味着・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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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服务的,是要求以本初之心去作文去读书去品
评,当然要求物质化的艺术形式。
其次,克罗齐强调艺术是意象性和情感性的统一,认为“意象性中刚一产生出思考和判断,艺术就消散,就死去;就死在变成批评家的艺术家身
[5](P.217)
上。”在李贽,则并没有作如此细致的区分,情感、思考、判断在他看来是融为一体的,他也兼为作家与批评家,由此可看出东西方文化差异带参考文献:
来的影响。
综上所述,克罗齐和李贽在不同的文化背景、
时代背景、思想背景下,分别提出了相似又有重大差异的“直觉表现说”和“童心说”。通过比较,我们认为,在解决具体的文艺理论问题时,二者是可以相互融通、互相借鉴的,以促进文艺争鸣与文艺的最终繁荣。
[1]李贽.童心说[A].蔡景康.明代文论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2]林语堂.林语堂文集(1)[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372—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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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theIntuitiveExpression”
WANGHui
(CollegeofLiterature,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Abstract:Underthedifferentculturalbackground,timesbackgroundandthoughtbackground,therewerealotofsimilaritiesbetweenCroceπs“TheoryoftheIntuitiveExpression”andLiZhiπs“TheoryoftheChildlikeHeart”.Theyallstressedthesubjectiveexpressivityoftheartandliteratureandtheyallopposedthatartservedmorality.Theyhadap2proximateunderstandingabouttheartistryandthefeelingsexpressiveofart,buttherewerestillseriousdiscrepanciesbe2tweenthem.
Keywords“:TheoryoftheChildlikeHeart”;“TheoryoftheIntuitiveExpression”;LiZhi;BenedettoCro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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