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代的进步思潮与小说创作
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OO2年3月Mar.2OO2
第4卷第2期Vol.4No.2JOurnaIOfSOutheastUniversity(PhiIOsOphyandSOciaIScience)
明清时代的进步思潮与小说创作
皋于厚
(南京经济学院社科部 江苏南京21OOO3)
[关键词]进步思潮S明清小说S民主S个性解放S经世致用[摘
要]批判封建君主专制主义的民主主义思潮~批判封建禁欲主义的个性解放思潮以及批
判空谈性理的经世致用思潮 是明清两代进步思潮三个最主要的表现方面 优秀的明清小说在艺术描写中充分体现了这些进步思潮 并为这些进步思潮推波助澜
[中图分类号]I2O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11X(2OO2)O2-O111-O5
明清时代 中国封建社会已进入末期 长期积累的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复杂 封建社会全面崩溃的时刻虽然尚未来临 但已进入内部自我批判的阶段 商品经济迅速发展 工商市民阶层逐渐壮大 部分生产部门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 对封建意识形态形成了有力的冲击 农民和市民的起义和暴动 明清鼎革的沧桑巨变 反正统的异端思想的抬头以及中西文化的初步碰撞和交流 所有这些都为新的思想文化潮流的涌动提供了适宜的气候 明代中叶以后 思想文化领域先后出现了批判封建君主专制主义的民主主义思潮~批判封建禁欲主义的个性解放思潮以及批判空谈性理的经世致用思潮 明清小说的优秀作家们 亲身感受着时代思潮的冲刷和激荡 他们借小说寄怀抒愤 通过艺术描写表达自己对时代的感受 借助于小说创作为时代进步思潮推波助澜 这充分昭示了作为民族精神纪念碑的小说文体所具有的巨大艺术容量
种贬抑和抨击君权的思想 在明清小说中也非常突出 在中 那位总管三界的玉皇大帝被写成一个草包饭桶 他昏庸糊涂 色厉内荏 对下司管束不严 一个小小的石猴 竟弄得他六神无主 一筹莫展 他又极端残暴自私 下界天竺国凤仙郡侯误推倒斋天供献 他便罚全郡三年不雨 致使百姓饿死大半 中写到的那些国君 大都不是人妖不
分 就是荒淫无耻 暴虐无道 车迟国那国王着实昏乱 东说向东 西说向西 完全听凭妖道的摆布S比丘国国王好色无度 以致精神倦怠 揖让差池 眼目昏蒙 ~中的隋炀帝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不惜残民虐民 在东京修建宫院十六所 以民间千余名美女充当宫女 在扬州又挑选民间十二~三岁的幼女三千余人供其日夜淫乐 他又征发五百万民工开凿大运河 累死的百姓将近三百万人 为了造龙舟和建迷宫 他又广肆征索 弄得国库空虚 百姓十室九空 在二下江南途中 船偶然搁浅就不问缘由 将百姓五万人活埋 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淫君暴主 使人很自然地联想起明代的正德帝~嘉靖帝和万历帝
许多明清小说都热情歌颂了反抗朝廷的叛逆精神 中的孟良~焦赞乃至穆桂英 中的单雄信~秦琼~程咬金 中的牛皋等 都曾有过落草的经历 牛皋敢于斥骂宋徽宗是瘟皇帝 宋高宗是昏君 听说张邦昌要陷害岳飞 他便率兵八万杀往金陵造反 岳飞被害之后 他发兵为之报仇 报仇不成 又到太行山落草 宋高宗派人来招安 他当众撕毁圣旨 申言:大凡做了皇帝 尽是无情无义的 我牛皋不受皇帝的骗 不受招安 中的杨怀玉 在屡遭奸佞诬害之
一
明清两代的进步思想家和文学家都批判和抨击了封建君主专制制度 提出了实行政治民主的朦胧理想 明代何心隐将五伦中的友朋一伦置于其他四伦之上 提倡以友朋之道来处理君臣关系 认为君臣友朋~相为表里者也()[1] 明末东林党人要求广开言路 主张根据众人的议论来决定国家的大政方针 黄宗羲作 公开宣称为天下之大害君 君而已矣 主张以天下之法代替封建帝王的一家之法 通过学校对君权实施监督 唐甄则进一步指出 自秦以来 凡为帝王者皆贼也[2] 并公开声明君臣之伦 不达于我也[3] 这
[收稿日期]2OO1fO9f19
[作者简介]皋于厚 男 文学博士 南京经济学院社科部教授 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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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9于黑夜化装强人杀了奸相张茂9率全家去太行山隐居0朝廷派使者威迫他回朝9他不仅不遵依9还历数朝廷之非9义正辞严地指出6非臣等负朝廷9乃朝廷负臣家也 0将封建统治者和封建文人的起义领袖唐赛儿说成是仙女视为6妖妇 6淫贼 下凡9嫦娥转世9把她描绘成灭蝗赈灾 惩治贪官 为民除害的英雄和起兵勤王 讨叛诛逆的帝王之师0小说还一反6成则为王败则寇 的传统观念9将在争夺帝位的斗争中被迫逊位的建文帝视为正统9将夺得落为空虚僵化的封建思想支柱和封建伦理教条0理
[4]
学家6外轻经济事功9内轻学问文章9守陋自足 9
造成了空疏虚浮的不良学风9许多读书人足不出户9坐而论道9严重脱离实际0而以程朱理学为考试内容的八股取士制度9又培养了一大批惟研八股 不学无术的腐儒 陋儒9整个社会面临着人才危机的严重问题0为了矫治时弊9一批思想家和文学家大力提倡修己治人 经世致用的实学9反对空谈性理 虚浮无根的理学和扼杀人才的八股科举制度0李贽在帝位的燕王说成是叛臣逆子9其反抗朝廷的主旨十分突出0这与历史上的建文帝改变了乃祖朱元璋对江南地区实行血腥统治的政策9故失位后深得百姓同情与怀念的社会背景有关9也与清初前朝遗民思明抗清的民族情绪不无关系0还通过人物之口说:6万岁万岁9从来活不到百岁 96皇帝也有草寇做起的 9表示了对封建皇帝的大不敬0小说第十三回还借助于6蝗 6皇 二字形体上的联系9巧妙地将皇帝与蝗虫相类比9讽刺十分辛辣0用托生转世之说将北宋的宋江起义和南宋的杨么起义联结起来9将洞庭好汉说成是屈死的梁山英雄转世9客观上昭示了封建压迫不止 人民反抗不已的道理0小说中的杨么说:6国家丧亡9实因主昏9主昏则奸佞生0 一改中皇帝6至圣至明 6被奸臣闭塞9暂时昏昧
的提法9将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0小说还借杨么等人之口9批判了宋江接受朝廷招安的投降主义路线9杨么说:6宋江的仗义疏财9结识弟兄9便可学得;宋江的懦弱没主见9带累弟兄遭人谋害9便不可学他0 杨么等人最后在岳飞率大军围剿时9一起隐入轩辕井底9表现了与朝廷对抗到底 坚决不受招安的斗争精神0
一些小说中还难能可贵地提出了限制君权 改革现实政治的主张0第八十三回9借6建文帝主意 9提出6要臣不太卑9而君不太尊 的观点9认为这6就是孟子所云 天子不召师的议论 0中6君子国
的国君有事自己去宰辅家商量9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政治民主的要求0还有一些小说主张将君臣关系改为师友关系9中刘备与诸葛亮 中周武王与姜子牙 中朱元璋与刘伯温9他们之间既有君臣关系9又有相互尊重的师友关系9君臣之间在某种程度上是平等的0
二
明清两代9作为官方哲学长期高踞庙堂之上的程朱理学日益失去了哲学思辨色彩和创新精神9沦
中曾批判明代的空虚学风9说程朱理学的信徒们6平居无事9只解打恭作揖9终日匡坐9同于泥塑0 一旦有警9则面面相觑9绝无人色9甚至互相推诿9以为能明哲 0顾炎武主张6士当求实学9凡天文 地理 兵农 水土9及一代典章之故9不可不熟究 (D0清初的颜李学派竭力倡扬实学 实用和实习 实行9颜元曾用二十二字对6实学 的内容进行概括:6如天不废予9将以七字富天下:垦荒 均田 兴水利;将以六字强天下:人皆兵9官皆将;将以九字安天下:
举人才9正大经 兴礼乐 [5]
0这一崇实黩虚 经世致
用的时代思潮在明清小说中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0
首先是批判脱离实际的空疏学风对社会的危害9讽刺受空疏学风毒害者的无知无能和脱离实际0纪昀在中指出:6明之季年9道学弥尊9科甲弥重9于是黠者坐讲心学9以攀缘声气;朴者株守课册9以求功名9致读书之人十无二三能解事0 中的唐赛儿9少年时写诗云:6玉螭千古镇诗书9好似拘方宋代儒 9将拘守古人学说而不善变化的宋儒喻为四四方方的镇书0唐赛儿还批评6宋儒未达天理9强行传注 96非影响模糊9即刻尽穿凿9不能透彻源头9只觉到处触碍 96徒生后学之障蔽 0作者认为理学定于一尊后的社会漆黑一片9他借军师吕律之口说:6先君于洪武初年9曾献书阙下9指摘宋儒之腐9逐被谴谪0 顾念今古如同黑夜9绝天一隙光明0 吕律奉唐赛儿之命制定的9明确规定6若但沿袭宋人旧解者不录 0第二十九回叙宝象公主被妖魔抢走9国王问两班文武9谁人敢兴兵领将9去捉获妖魔0可是连问数声9无一人敢答9作者评论道:6真是木雕成的武将9泥塑就的文官0 不仅如此9这帮庸弱无能的官员们还以6来说是非者9便是是非人 为理由9把降妖之事推给前来报信的唐僧师徒0中的程朱信徒9在饥疫大作 百姓死亡的情况下9不思如何拯灾救民9却聚在一起饮酒赏花9大谈张载中6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的道理0作者通过小说中的人物之口责问道:6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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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至天明~还可作饭餐~还可作药服乎?'
其次是抨击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提倡博学多闻 中的迟衡山尖锐批评热衷科举者只知模拟 时文~而不去关心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学问~以致知识狭窄~洋相百出 他说: 而今读书的朋友~只不过讲个举业~若会做两句诗赋~就算雅极的了 放着经史上礼乐兵农的事~全然不问 '借老君之口~斥责那些醉心功名的秀才们是一批 无耳无目~无舌无鼻~无手无脚~无心无肺~无骨无筋~无为革新~积极寻求社会改革方案的经世致用精神 士子们大祭泰伯祠~实际上是一次 习学礼乐的实践~其目的是为了 成就出些人才 小说中的萧云仙~是
个 能养能教~ 有体有用之才 7](P.557) 青枫城战役之前~其他将领认为青枫城一带几十里无水草~他根据史书记载~肯定那里 水草最为肥沃~驳斥了临阵退却的主张 他率领五百名步兵~巧设埋伏~妙用火攻~还运用了虚张声势等谋略~智夺椅儿山~偷渡带子河~火烧敌粮仓~强攻城东门~为收复青枫城立血无气之人~名曰秀才~百年只用一张纸~盖棺却无两句书 范进虽高中进士~身为一省学道~却不知苏轼为何许人;马二先生编了许多八股文选本~对著名女词人李清照之名却茫然无知 中白民国的学究先生装腔作态~目空一切~厅堂上挂着 学海文林的玉匾~在唐敖等人面前夸口说 只要你们在我跟前稍为领略~就够你们终生受用 然而教起书来却白字连篇~将中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念成 切吾切~以及人之切~将 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念成 羊者~良也;交者~孝也 '作者以夸张之笔~对浅薄无知而又妄自尊大的陋儒作了深刻的讽刺
针对八股取士制度的种种弊端~一些作家主张对考试制度加以改革 如中的吕律起草~规定文士取经术~经济~诗赋三科~武士取将才~武艺~剑术三科~取士注重真才实学~用其所长 取士时要 观其素履~察其几微~文士科有著述者~ 先送试官阅过~然后赴试~以定甲乙 总以平素著述为本 不以一日之短长衡其优劣 '武士科 若将才亦须有著述可取~而后许其应试 第二十四回提出分科考试的办法~ 考试之例~各有不同~或以通经~或以明史~或以词赋~或以诗文~或以策论~或以书启~或以乐律~或以音韵~或以刑法~或以律算~或以书画~或以医卜~使考试内容多样化~实用化~有利于发挥每个人的特长
清代中叶出现的~~等作品~以小说论学说艺~数典谈经~将百科知识~百戏杂艺乃至考据音训之学写入小说~使小说成为 学术之汇流~文艺之列肆 6](P.252)
~这固然违背了
小说创作的规律~但这些小说中表现出来的尊崇知识的博学倾向~与当时乾嘉学派提倡的考据~实证一
样~是对理学家奢谈性命天理~废书不观的空虚学风的一种匡正和反拨
再次是提倡关注现实~积极参加社会实践以匡济时艰 这种思想在和中表现
得较为显豁 以原始的儒家学说为思想武器和精神动力~积极提倡礼乐兵农~体现了以复古
下了赫赫战功 此后~他又在青枫城修筑城墙~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开办学校~将边陲荒城建设成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的富庶之乡 萧云仙的种种事功~都是对礼乐兵农思想的具体实践 第三十五回~写唐敖在女儿国勇揭黄榜~主动承担治理洪水的重任 他提出了以 疏为主的治水方案~博得了该国国舅 留心时务~识见高明的称赞 在治水过程中~他认真地进行实地考察~制定具体的治水措施~又将船上带来的生铁~指点工匠打造成开河工具 他还亲自指挥民工筑坝取土~检查工程质量~早出晚归~日夜辛劳~终于治好了水患~受到当地人民的敬仰 作者李汝珍在任砀山县县丞时曾负责过邵家坝的水利工程 许乔林称赞他 吾子经世才~及时思自见~熟读河渠书~古书用宜善()~小说中关于女儿国治水的描写~显然与作者丰富的治河经验有关
三
明清时代的个性解放思潮是在对理学家 存理灭欲说的批判中发展起来的 理学家将伦常道德与人的个体感性需求截然对立起来~否定人的世俗生活愿望和人的价值~给人戴上了一具沉重的精神枷锁 封建统治者利用 存理灭欲的道德伦理规范~将其作为钳制人民思想~扼杀人民反抗意识和行动的精神武器 特别是在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封建礼教的桎梏下~无数的青春和生命遭到了窒息和扼杀
明代中叶以后~进步思想家们对 存理灭欲的说教大张挞伐~他们宣传理欲统一说~充分肯定情欲私利的合理性~强调应当顺应和满足人的现实生存的本能要求 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提出 百姓日用即道的命题~将理学家视为万恶之源的 人欲变成了天经地义的 道 李贽也强调 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 清代思想家又进一步从自然人性出发~对
存理灭欲说进行了批判和清算 颜元则理直气壮地说: 岂人为万物之灵而独无情乎?故男女者~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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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欲也9亦人之真情至性也 7"嗜欲不作 正如深山中精怪 7 张扬利7和欲79成了中国封建社会后期一股强烈的思想潮流
许多优秀小说都肯定了男女之情的合理性9显示了反对禁欲主义的思想倾向 中的苗峒圣人土老生说:天地之道9阴阳而已9天气下降9地气上升9谓之交泰9若天地不交9谓之否塞 峒里妇人9与男子拉手~搭肩~抱腰~捧脸9使地气通乎天9天气通乎地9阴阳交泰之道也 若象中华风俗9男女授后首先想到的是把它脱下来打个粉碎 中的杜少卿辞去了朝廷的征辟9准备将来乡试也不应9科考也不考79只是逍遥自在9做些自己的事7 庄绍光辞官回家9对地方官绅不断来访很不耐烦9谢绝了这些冠盖9连夜搬到玄武湖去住79过着实自在7的生活 中的贾宝玉9在睡梦中到了朱栏白石9绿树清溪7~人迹希逢9飞尘不到7的太虚幻境9欢喜地想道:这个去处有趣9我就在这里过一生9虽然失了家也愿意9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受不亲9出必蔽面9把阴阳隔截9否塞不通 男女之情不畅9决而思溃9便钻穴逾墙9做出许多丑事9争风护奸9谋杀亲夫9种种祸端9不可救止9总为防闲太过9使男女悦慕之情9不能发泄故也 7这段惊世骇欲的言论9可以说是一篇批判封建礼教的檄文
许多小说还表现了好货7的倾向9中的猪八戒9不仅好色9而且贪吃9爱占小便宜 平时爱偷懒9但一听说去做买卖~偷宝贝9就浑身来劲 在取经途中9他攒私房79积聚下四钱六分银子9央银匠煎成一块塞在耳朵眼里 但他的贪图小利9尚属于凡人的正常欲望9是人性的自然表现 他贪吃9多半是由于他常常吃不饱9老挨饿 这个作者用半是戏谑~半是同情的笔调写下的世俗型的人物9深受读者的喜爱 好货7的倾向突出地表现在对经商牟利的肯定和赞赏上 中的书生唐敖9科场失意后买了些花盆和生铁跟随妻兄林之洋到海外去碰运气 他们在经商中常讨论利多利少的问题9指望能发个利市7 君子国的宰相送给众水手燕窝十担9水手们并不觉得味美9第一顿便吃剩许多 林之洋用几贯钱买下剩余的燕窝收在舱中9高兴地说:怪不得连日喜鹊只管朝俺叫9原来却有这股财气 7表现了商人善抓商机和不耻言利的特点
许多爱情小说表现了追求婚姻自由的思想 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9都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9自择其偶9私定终身9大胆地追求自由和幸福 卷二十九中的张幼谦与罗惜惜9自幼同窗9彼此爱慕 后因女方家长嫌贫爱富9将罗惜惜许配于富豪之家 两人见形势无可挽回9便以灯火为号9夜夜相会9并相约在惜惜出嫁之日同死徇情 小说赞美了这种出于个人志愿的真挚爱情9鞭挞了讲求门第财产的婚姻观对青年男女的束缚
追求个性自由9反对群体道德对个性的匡束9也是个性解放思潮的一个重要表现方面 中的孙悟空9向往天不收~地不管9自由自在7的生活9对神佛加在他头上的紧箍儿一直耿耿于怀9成佛之
呢79表现了对自由天地的向往之情 龄官是个地位比奴婢还要低贱的优伶9但个性倔强9不愿任人使唤 负责戏班的贾蔷命她演~两出戏9她因不是本角之戏9执意不从9而坚持要演和 宝玉要她演唱9她以嗓子哑为由拒绝9还说:前儿娘娘传我们进去9我还没有唱呢7 贾蔷买了个会串戏的雀儿给她解闷9却引起她物伤其类的感触 想到贾府好比牢坑79自己好比关在笼中供人玩弄的雀儿9把贾蔷着实抢白了一顿9表现了强烈的自由意识
强调人格尊严9反对严分贵贱尊卑的封建等级制度9也是明清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 中的女主角9是一个觉醒了的风尘女子 她追求自由和爱情9希望能过真正的人的生活9并为此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然而9黑暗的现实无情地吞噬了她的理想9原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李甲竟然无情地将她转卖9使她跳出樊笼之后又跌入深渊 幻想破灭之后9她严妆打扮9神态自若9从容不迫地怀抱百宝之箱投身大江9以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来控诉罪恶的封建等级制度和市侩小人9维护自己的理想和人格尊严 在第十三回中9才女廉锦枫落入渔婆之手9林之洋在向渔婆要人时说:俺对你说9鱼落网里9由你做主9如今他是人不是鱼9你莫眼瞎认差了!7小说通过人物之口9发出了尊重人的呼唤
显扬女子9颂其异能7是许多明清小说共同的思想倾向 中的才女山黛9七岁时所写的诗便压倒翰苑公卿~词坛宿彦 中的水冰心9虽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9但不畏强暴9敢于抗争9以自己的聪慧和机敏9屡屡挫败歹人的奸谋 中的沈琼枝9被盐商骗娶为妾9她不甘伏低作小79从扬州逃至南京9独撑门面9卖诗刺绣谋生 对前来寻事的恶少9她以痛骂驱之;对敲诈勒索的差人9她以拳脚相对9显示了一个奇女子7的独特风采
平等意识在名著中表现得尤为深刻 在梁山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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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身份的人都一般儿哥弟称呼 不分贵贱O孙悟空与上天诸神交往 不论高低 俱称朋友 就是见了玉皇大帝 太上老君 也只但唱个喏罢了O中的杜少卿不论和尚~道士~工匠~花子 都拉着相与O身为知府~观察使的向鼎 敢于打破封建等级观念 视操贱业的戏子鲍文卿为朋友 对其尊重信任 直呼其为鲍朋友~老友O中的晴雯虽身为下贱 却心比天高 不承认谁又比谁高贵些O她鄙薄奴性 也不允许别人奴视自己O贾宝玉反复宣传世法平等的观念 反对以尊卑贵贱的等级观念来衡量人的价值 每日甘心为诸丫头充役 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到了 他对男尊女卑的观念作了颠倒式的矫枉 发表了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 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等誉女毁男的言论O中表现出来的这些处于萌芽状态然而又异常彰明的近代平等意识 非常引人注目O
明清小说中表现出来的反封建~反理学的进步思想 在他们所处的时代 无疑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O但由于当时新的生产方式和更高一级的社
会形态还深藏于地平线之下 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仍然是封建主义思想 即使是批判现实最猛烈的小说家 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他们所批判的那个社会的渗透性影响 他们不可能彻底冲决封建君主和封建伦常的罗网O总起来看 明清小说中表现出来的进步思想仍然是朦胧的~稚嫩的 而且往往和封建意识交织在一起O这是时代矛盾在小说中的反映 我们不必因此对小说家们过于苛责O
[
参
考
文
献
]
[1]何心隐集[C].[2][M].[3][M].
[4]章学诚.文史通义-内篇[M].[S]存学编[C].
[6]鲁迅全集[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2.[7]儒林外史[A].儒林外史
会校会评本[M].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4.[8]存人编[C].
TheprogressivetrendandcreationinthefictionofMing-OingDynastytimes
GA0Yu-hou
Keywords,Abstract,
progressivetrend;Ming-Gingfiction;democracy;individualemancipation;togovernandbenifitanation
0ftheMing-GingDynastytimes thereWerethreemainmanifestationsofprogressivetrend
ofidea,thedemocratismfromcriticiZingthefeudalautocraticmonarchy;theindividualemancipationfromcriticiZingthefeudalascetieism;andthatoftogovernandbenifitanationfromcriticiZingtheemptytalkasforSong-Mingidealistphilosophy.Theartisticdescriptionintheutmost andpropelthemforWardasiftopushWater toraiseWave.
明清时代的进步思潮与小说创作
作者：
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皋于厚
南京经济学院,社科部,江苏,南京,210003
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OUTHEAST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2002,4(2)
1.存人编(卷一)
2.儒林外史:第40回("卧闲草堂本评语") 19843.鲁迅 鲁迅全集 19824.存学编(卷三)
5.章学诚 文史通义·内篇6.潜书·守贼7.潜书·室语8.何心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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