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人鼠之间_之弗洛伊德解读
第16卷 第8期 牡丹江大学学报 Vol.16 No.8 2007年8月 Journal of Mudanjiang University Aug. 2007
文章编号:1008-8717(2007)08-0013-03
《人鼠之间》之弗洛伊德解读
吕 晶 晶
(河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2)
摘 要:《人鼠之间》是美国作家约翰ˇ斯坦贝克成名作。运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对小说中的主要人物进行了分析,提供了全新的诠释角度。揭示了小说的孤独的思想主题。
关键词:《人鼠之间》;本我;自我;孤独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约翰ˇ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1902 -1968)是20世纪美国文坛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擅长描写20世纪上半叶美国的社会生活。出版于1937年的描写加利福尼亚流动农业工人的生活的小说《人鼠之间》是斯坦贝克的成名作,常与《胜负未决》和《愤怒的葡萄》并称为“工人三部曲”(或“劳工三部曲”)。这部作品自问世以来,曾先后多次再版,并以戏剧和电影的形式广为传播,深受读者和观众的喜爱。目前学术界对于《人鼠之间》这部小说的分析大多集中于对小说的隐喻、象征以及孤独感的研究,较少对人物本身进行分析。而当我们研究作品中的主要人物时会发现他们和弗洛伊德理论的人格索隐不谋而合。
一、弗洛伊德之人格理论
弗洛伊德认为,人格结构有三个层次,即为人熟知的本我(id )、自我(ego )和超我(superego )。这三位一体的三个部分在互相协调的环境下互相协作使各自能够在自己的环境中进行有效的工作。一旦一个人的这三个组成部分不能协调工作时,他会对自己不满,对外界不满,从而导致问题或疾病的产生。本我不受逻辑、理性、社会习俗等等一切外在因素的约束,仅受自然规律即生理规律的支配,遵循快乐原则行事。用弗洛伊德本人的话说,本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价值,什么是善恶和道德,而是无时无刻不是与快乐原则携手,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发泄一通。高一级的层次是自我。自我是意识的结构部分,处在本我和超我之间,他总是清醒的正视现实,遵循“现实原则”,根据外部世界的需要来对本我进行控制和压抑,从而挽救它免遭灭亡。超我据弗洛伊德所言,是性冲动被压抑之后,经过一番转化或变形,通过自我的审查,向道德、
收稿日期:2007-03-20
宗教或审美等理想形态的升华,可视为道德化了的自我。它包括两个方面,一是通常讲的良心,二是自我理想。超我的主要职能在于指导自我去压抑本我的冲动,不断以内疚或犯罪感来纠正偏离及违反道德规范和理想的行为。这其实是个殚精竭虑的过程,弗洛伊德感慨自我是一仆三主,分别受役于本我、超我和外部世界。
二、故事梗概及人物分析
小说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两个流浪农业工人乔治和莱尼受农业资本家剥削并展转于一个又一个农庄的故事。他们行同乞丐一起到萨利纳斯农场做工。乔治矮小精明,莱尼高大粗笨,他们虽然一贫如洗,但却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期盼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过上幸福的生活。萨利纳斯农场主的儿子柯莱生性吝啬多疑,视妻子为笼中宠物。但是莱尼却最终误杀了柯莱的妻子而使他和乔治陷入绝境。为了使莱尼免遭报复最后乔治枪杀了莱尼。莱尼是个孤儿,而在与之从小相依为命的姑妈死后,他便和乔治生活在一起。莱尼虽然有力,但大脑迟钝,十分依赖乔治。乔治个子矮小,但为人精明,他担负着照顾和保护莱尼的责任。
小说是这样描述莱尼的:
“……身材高大,脸无轮廓,眼睛很大,是浅色的,肩膀很宽,但是往下溜;走路脚步沉重,但是有点像曳足而行,如同熊走路时那样拖着脚。他的手臂在走路时不像别人那样前后甩,而是低垂在身旁。”
[3](P4)
莱尼的身体每一部分都是巨大无形的,暗示了巨大而无意识的精神组织,这个智力低下但气力惊人的巨人充满了超常的能力。莱尼很强壮,像乔治说的,“……他不大讲话,可是他的确是个工作好手,像牛一样结实。”
13
[3](P23)
很明显,乔治与莱尼不同,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因为本我最终必将自我毁灭。从表面看,莱尼被乔治所杀,甚至一些批评家也认为他死于命运地控制之下,但实际上他是被自己毁灭的,正如小说的题目暗含的那样。其次乔治是理性的,他总是清楚的知道事态的发展情况,并且能够很好的控制与处理它。例如,当莱尼看到农场主的儿子柯莱想找茬儿欺侮他时,莱尼一把抓住柯莱的手,一下子就把他捏伤了,最后乔治说服了痛的半死的柯莱同意把手伤说成是机器事故造成的。乔治的理性还体现在对他们共同梦想的态度中。他总是清醒地正视现实,遵循“现实原则”,根据外部世界的需要来对本我进行控制和压抑,从而挽救它免遭灭亡乔治偷了卡尔松的枪杀死了莱尼,作为本我的莱尼必须有自我的保护才能存在,正是由于乔治清醒地正视了这一现实,这一次他无法保护莱尼,因此乔治在最后击毙了作为他的一部分的莱尼。
三、孤独的思想主题
小说的题目来自于英国著名诗人罗伯特ˇ彭斯(Robert Burns,1759—1796)的诗《致田鼠》(To a Mouse)中的一句:“鼠与人的最佳设计往往落空,原本允诺给我们的快乐留给我们的却只是痛苦和悲伤。”“人鼠之间”被斯坦贝克最终定为小说的标题其中蕴涵着深刻的隐喻意义。首先它喻指人与鼠有着相同的命运,人类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其次它喻指人与鼠的关系犹如人与人的关系,孤独是人类永恒而无奈的选择。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犹如人与鼠之间不可避免的隔离,心灵的交融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
莱尼之死宣告了乔治和他一生梦想的破灭。乔治最终也只能像农场上其他的流浪工人一样为生计忙于奔波,无暇顾及梦想。真正的心灵沟通是小说中所有人物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小说中乔治和其他人的这种孤独按照弗洛伊德的人格三分说可以解释为自我因受役于本我、超我和外部世界的威胁而内心产生的一种焦虑。应该说这种深深植根于每个人心中的焦虑就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感。小说中莱尼其实就是乔治本我的人格化的隐喻。显而易见莱尼在小说中并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他外表和性格上的所有表征都可以归结为遵循快乐原则的欲望和冲动。与其说莱尼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还不如说他只是一个欲望的隐喻。他是乔治那个被压抑着的本我的人格化表现。乔治每次为莱尼讲述他们那个美好的梦想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厌烦但是内心却欣慰而满足。因为那个被莱尼逼迫着讲述的梦想也正是乔治内心的渴望。乔治一方面抱怨莱尼给他带来的麻烦和拖累,另一方面他又离不开莱尼,那是因为莱尼是他无法丢弃的本我。因为这种本我的召唤乔治更加努力而谨慎地生活着。他之所以比其他的流浪工人幸福就是因为他能天天与自己的本我(莱尼)和谐相处。他的生活也因此比其他的流
“……矮小精悍,动作敏捷,脸黑黑的,两眼溜来溜去,面如刀削,他每一部分都轮廓分明:手小而有劲,手臂
[3](P4)
乔治是一个典型的现实很细,鼻子又窄又没有肉。”
主义者,他用自己的智慧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用弗洛伊德之人格理论来分析他代表的是自我。鉴于本我的无限潜在危险,自我根据外部世界的需要来对本我进行控制和压抑,从而挽救本我免遭灭亡。乔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担负着照顾和保护莱尼的职责,对于莱尼因卤莽惹下的麻烦往往不过责骂几句而已。
很多评论家从生物学的角度研究认为莱尼更像一个小动物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反之,也有一些人认为莱尼是一个很普通的文学形象——“白痴巨人”。愚痴隐喻是人类快乐和现实的分离,所以莱尼和乔治共有一个意志却分离为两个形体。因而莱尼不是一个实有的人物,而更是一种渴望的人格化表达。以弗洛伊德之人格理论来理解莱尼和乔治刚好对应了本我和自我。支配本我的行为的唯一原则就是快乐原则。首先虽然莱尼缺乏必要的知觉、记忆和思考能力,却有一个简单的头脑所能拥有的最顽固的执着,他牢记他的梦想的每一个细节。他不想别的,只想这个;他也不信别的,只信这个。因为梦想中的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使他得到了快乐和满足。其次莱尼对柔软的东西有着孩子般的热情,在抚摸柔软的皮毛时,获得了内心深处渴望的柔情。小说中三次写到了他抚摸柔软的东西但都使之致死。由于他缺乏正常人的智力,单纯地凭一时的喜好行事,不能控制自己巨大的盲动力,不能预见行为的后果。为了满足本能的冲动和需求,并为压抑的本我找到了释放的突破口和形式。正是这种本我的释放,总是使莱尼和乔治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故事的开始就是他俩刚逃离威得,前往索莱达附近的一家农场。这次逃离是因为莱尼试图触摸一个女孩子的裙子而被指控强奸。但是从后来发生的故事看,他并没有因为这种行为造成的恶果而放弃,这种快乐原则支配下的本我使莱尼成为小说中最快乐的人。
莱尼的危险在于他不能控制力比多驱使下的巨大的盲动力和由此得到的快乐——正如本我。当柯莱的妻子成为他巨大力量的受害者,当他死于乔治的枪下时,他也没有弄明白自己怎样成为一个杀人犯。然而,莱尼又是幸运的,因为有乔治在身边,无论他遇到什么样的麻烦,由于乔治的帮助,他总能构建一个美好的梦中家园,莱尼抑制和升华了他的力比多。实际上,即使乔治自己也不相信他们的梦想能够变成现实。每次当莱尼让他描绘他们的梦中的家园时,乔治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种让莱尼平静下来的方式。通过这种方式莱尼可以暂时的存活下来。正如本我一样,莱尼不可能永久的活下去,14
浪工人多了些希望。事实上,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坎迪、克鲁克斯、柯莱以及他的漂亮的妻子都难逃精神空虚、孤独难耐的境遇。这些人都要用自身的超我控制抑制本我的冲动,他们都不断以怀疑与内疚感来纠正自己偏离及违反道德规范和理想的行为。他们在内心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一旦压抑失败就只能通过打架、赌博、喝酒、找妓女来宣泄自我。而当把辛苦赚来的一切消耗殆尽时,他们又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本我的威胁和来自外界道德标准的双重压迫。在人格结构中这种内在的这种冲突中,自我是可怜的,它不仅不能从根本上影响本我,而是时时受到本我和超我的限制和支配。乔治亲手枪杀了莱尼时,他等于亲手熄灭了自己心中的梦想,同时宣告了乔治人格的彻底分化。原来面对艰难生活依然不乏希望的乔治不复存在,他原本的人格也随之泯灭。而此时的乔治就成了一个与其他人无差别的孤独者。而小说的孤独主题在此得到了升华。所有的人都在经历着一种巨大的孤独感,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与隔阂成为小说最耐人寻味的主题之一。而在弗洛伊德人格三分说的理论框架下去理解这种孤独的原因也能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小说的孤独主题。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经济危机和社会矛盾全面爆发,工人失业,物质生活匮乏,随之产生的空虚和失落感困绕着几乎所有的人。很多作品更多的是
把批评的眼光放在了时代背景与社会根源上。这无疑是深刻而透彻的。但人类从诞生以来就从未逃脱过自然与社会所带来的各种灾难。面对灾难,笔者更愿意从人类自身人格因素去寻找解脱的出路。人类只有协调好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内在关系才能幸福的生活。像《人鼠之间》的人物那样扼杀掉本我,逃避超我,最终只能导致自我的堕落与毁灭。 参考文献:
[1]Guerin, Wilfred L.A Handbook of Critical Approaches to Literature.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4.
[2]Sigmund Freud.“The Ego and the Id,”The Standard Edi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London: Hogarth, 1923.
[3]约翰·斯坦贝克. 人鼠之间[M] .远景出版事业公司, 1981.
[4]兰·乌斯比. 美国小说五十讲[M].肖安溥,李郊译. 四川: 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5]温洁霞.“白痴巨人”的隐喻——试论斯坦贝克的小说 《人鼠之间》[J].外国文学研究,2001,(2):34-38. 作者简介:吕晶晶(1978-),女,河南郑州人,河南农
业大学教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上接6页)雄、恶魔、美女或者是美德三者之间,并有神的参与,是英雄加神灵的原型情节。英雄比常人高大,握有权力,甚至通晓神意。在《奥赛罗》中,原型情节发生在皆为常人的三角关系之中,有论者声称奥赛罗代表人类或者现实,苔丝德梦娜象征神明或者是理想,伊阿古代表魔鬼或者是邪恶,莎士比亚在表明人怎样由于自身的缺点,在邪恶的诱惑下,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理读者将洞见去除神的外衣包装想。如果从现实角度看,
后的原型的社会批判性内涵,即不同的人由于各种欲望和野心的驱使而如何毁灭他人的和谐存在,并毁坏自己高贵的德性。它是莎士比亚对古典戏剧情节模式的透彻理解和现代性阐释。这种角度的解读正好表明了莎剧的世俗化特点。与通过神话题材反映现实问题的古希腊悲剧相比,以莎剧为代表的现代西方戏剧已从神话进入到历史,从神进入到人,而不再是英雄时代。“它的中心主题是世俗世界的诱惑不可避免地导致罪恶和死亡。”
⑧
⑦
注释:
①《外国文学评论》,1992年第1期《文学的“本体性” 与文学的“内在研究”——雷纳ˇ威勒克批评思想的 核心》。
②《西方语言学名著选读》(第二版),胡明扬主编,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第二版,P53-55。 ③④《圣经·旧约》,中国基督教协会,1998年版,《约 伯记》(1-2), P476;《创世记》(2-3),P3。 ⑤《原型批判与重释》,程金城著,东方出版社,1998 年版,P285,P45,P286。
⑥《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孙家琇著,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8年5月第一版,P357,P354-356。
⑦《莎士比亚引论》(上),张泗洋等著,中国戏剧出版 社,1989年4月第一版,P407。
⑧《西方现代悲剧论稿》,任生名著,上海外语教育出版 社,1998年版,P88。
作者简介:李春芳(1973-),湖南长沙人,长沙理工大
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西方文 学、语用学研究。
这是剧作家对原型情节的继承和超越。《奥赛罗》就是一部将原型情节进行世俗化处理并赋予现代性阐释的戏剧。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