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公寓的故事(二)

诗人臧克家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啊，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场可以看到；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上面是大文豪臧克家在1949年11月1日写得一首纪念鲁迅有感的短诗，曾闻名全国。

臧克家（zāng kè jiā在第十一版新华字典上他的姓读做一声) 1905年10月8日出生于山东诸城，是诗人闻一多先生的高徒，被誉为“农民诗人”。

1996年因为南小街赵堂子胡同故居被拆，臧克家搬到红霞公寓居住，2004年2月5日20时3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9岁。后被家人安葬在诸城，长眠于故乡地下。

臧克家自幼受祖父、父亲影响，打下了良好的古典诗文基础。1923年夏，考入山东省立第一师范。期间，阅读了大量新文学作品，并开始习作新诗。1927年，入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1]，曾经参加北伐战争。1929年，在青岛《民国日报》上第一次发表新诗《默静在晚林中》，署名克家。1930年，考入国立青岛大学，得到闻一多（时任山东文学院院长）、王统照先生的热情教诲与精心帮助。他创作的《难民》、《老马》、《有的人》等诗篇，以凝练的诗句描写了旧中国农民忍辱负重的悲苦生活；长诗《罪恶的黑手》，揭露了帝国主义的罪恶和伪善的面目，这些诗是他早期诗歌的代表作，已成为我国现代诗史上的经典之作。1938年参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当选为襄阳、宜昌两分会理事。1938年至1941年夏初，任第五战区抗敌青年军团宣传科教官、司令长官部秘书、文化工作委员会委员、战时文化工作团团长、国民第三十军参议。1942年7月，他愤而辞职，冒着酷暑自河南叶县历经艰难徒步赴重庆。1948年12月，由于上海白色恐怖严重，被迫前往香港。1949年3月，臧克家同志由中共党组织安排来到北平，住在建国门观象台西边一套院子里。历任华北大学文艺学院文学创作研究室研究员，1949年7月出席了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当选为中华全国文学工作者协会委员。1949年10月臧克家来到北京纪念鲁迅先生逝世13周年，还写下了《有的人》一诗。1956年，臧克家同志调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迫害，被迫停止文学创作和社会活动，下放到湖北咸阳 “五七干校”。1972年回到北京。1976年1月《诗刊》复刊，臧克家担任顾问兼编委。

笔管胡同位于建国门豁子南侧东观音寺胡同南侧，是一条不长的东西走向小胡同，东口是古观象台门前小广场，西口对着水磨胡同。

臧克家先生的作品《我爱雨天——记笔管胡同七号》曾收入中学生语文课本。

开篇写道：那时，我住在笔管胡同7号人民出版社的宿舍，没有电话，电话是由斜对门的油盐店传呼的。笔管胡同，这个名字就有点特别。当然，它不会是因力我们这些拿笔管的人而命名的；可是，这个巧合，也许是容易给我留下印象的原因吧？笔管胡同七号，座落在建国门内一条不宽的街道上，座北朝南，一个大院子，有个堂堂的大门。对面住着一家家贫穷的居民，有一间修理车子的门面（笔者注：是一家马车店，兼营修理马车，给马匹换马掌。）每天，天一亮，就听到门口不断的喧闹声，卖油条的，卖豆浆的，卖大饼的，一个小摊紧接一个小摊：进城卖菜的农民，蹬三轮的工人，机关干部，还有带着孩子来享受一顿美味早一餐的市民，有的挤在一条长板凳上，有的干脆站着吃，吃得那么美，那么香。先来后到的，争座位声，要这要那的呼唤声，使我亲切地想到了乡村小镇市的热闹场景和那动人的风味。出门向西不到十步，是个十字路口（笔者注：南北方向是东观音寺胡同，北面是贡院东街，南面是鲤鱼胡同），向南不远是个油盐店，也经营米面杂粮，门里有个公用电话。五七年一月十号上午十一时，我被传呼来接电话，是袁水拍同志打来的，我半掩起耳朵在杂乱声中听懂了他传来激动人心的消息:“毛主席下午三时召见”沿着门前的道路西行不远，是东观音寺街，冰心和吴文藻同志就住在那里，我曾到她的小独院中去畅谈新的感受，也忘不了山城重庆我们在歌乐山初次晤面的那动人情景。

1958年建设建国门内大街，拆掉东观音寺街南侧马车店、油盐店、零食店和北侧建国门食堂（东观音寺胡同3号）。

笔者家1950年曾在建国门食堂里院住了一年多。记得母亲喜欢养花，家里有十几盆好看的盆花，其中一盆不开花的万年青，我家养了十几年。1966年文革不让家里养花了，我母亲把那盆高1.5米，占地约2平米的万年青送给母亲单位了。过去养花要用马掌水施肥，到马路南侧东观音寺马车店拣碎马掌的活儿，我三岁就敢一个人过马路。拣回的马掌要泡在一个玻璃瓶里，等到水变黑了就可以浇花，马掌水味道奇臭无比，但肥力很大，比后来用芝麻酱渣滓水施肥效果好，浇过马掌水的花叶子油绿油绿的，泛着光，最适合给常绿植物施肥。

笔管胡同被拆后，臧克家先生一家被安排住到南小街赵堂子胡同15号一座小四合院，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15号隔壁的13号是一座大四合院，1956年成为建国门街道幼儿园，我母亲在那里工作了二十多年。

臧克家在1958年雇佣一位家庭保姆叫张桂珍，是正经八板满族正蓝旗后裔，进入民国家境中落。张桂珍父亲只好到饭馆当小伙计，偷着学手艺。解放后在中国文联当厨师傅，可能是他父亲给张桂珍介绍到臧克家家当保姆的，臧克家的小女儿臧小平是张桂珍带大的。1966年爆发文革，臧克家挨批斗被抄家，张桂珍离开臧克家家，到爱人单位广安门第二机床厂幼儿园工作，直至退休。

我家住北屋二间房，张桂珍家住南屋二间房，对门生活了四十多年，与一家人一样。1999年拆迁，张桂珍搬到望京A4小区，去年10月去世，享年87岁。她比我母亲还小2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