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体态语的运用
第6期
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体态语的运用
Ｎｏ.6
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体态语的运用
王添淼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100871)
①
[摘 要]体态语是一种非语言交际形式。对外汉语教师准确、适当、自然地运用体态语进行
教学,能有效地提高教学效果。本文通过实地观察、教学录像和师生访谈等方法,对两位对外汉语教师体态语运用的差异与结果进行分析,认为教师体态语的有效运用对对外汉语课堂教学具有辅助、替代、暗示、反馈和模仿作用,对传播中国文化以及促进教师反思也有重要作用。对外汉语教师 [关键词]体态语;课堂教学;[中图分类号]Ｈ195.1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3-7365(2010)06-0098-06
一、体态语的意义———理论层面的分析
由于师生间口头语言沟通的限制,体态语频繁地运用于对外汉语的课堂教学。作为一种无声的语言,体态语在师生互动、信息传递、强化教学效果等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体态语(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又称体势学(ｋｉｎｅｓｉｃｓ)或态势语,是一种非语言交际形式,涉及身
体各部分的动作。Ｖａｌｅｚｅｎｏｅｔａｌ(2003)针对课堂教师体态语的研究表明,体态语对于提高学生的认知水平和促进课堂交际的理解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能够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能够提供丰富的信息;减轻学生的认知负担,使其拥有更多的认知资源进行学习。
教师体态语是对语言所传递信息的重复或扩展,这种直观的、形象的体态语能够防止或抵制外在因素对学生的干扰,对学生大脑产生一种新异刺激,引起和保持大脑的兴奋,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从而提高学生对有效信息的摄取。体态语是一种图像信息,实现了学生右半脑形象感知与左半脑抽象记忆的有效结合,使教学内容具体化、形象化,增加了学生的直观认识和感性体验,达到最佳的学习效果,进而提高语言教学的成效。
二、对外汉语教师课堂教学中体态语的运用
本研究的目的是通过实证性的研究,对研究对象体态语的使用情况进行深入剖析,探讨教师体态语运用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作用和意义。本研究选取了王、宋两位老师作为比较对象。王老师从教9年,宋老师从教3年,均为某重点大学对外汉语教师。两位教师都教授初级汉语口语课,每节课时间均为50分钟,分别教授同一篇课文的12个生词和课文的第一段。两人的教学目标相同,即要求学生能够理解生词的含义,并能正确运用于日常交际情境中;能理解课文第一段的意思,并能根据课文回答理解性问题。在资料收集上,本研究主要采用实地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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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为全国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2009年度青年基金课题“国际汉语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项目编号:ＥＦＡ090395)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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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课堂笔记、录像和访谈等方法。王、宋两位老师在体态语运用方面的差异见下表1所示:
表1 王老师和宋老师体态语运用比较体态语
对应的词语或功能你们(早上)好
好
非常好/很好/好极了单个学生时你们对
再想一想/不对跟我读手势语
看停
指示代词“你/我/他”等表示数字教授词汇拼音声调分小组对话或活动倾听
引起注意等待面部表情
招手点头
手指做胜利状
一只手手掌平开,手心垂直向内,手指指向学生
两只手掌平开,手心垂直向内,手指指向学生点头
摇头竖食指
用手指指书,用手指或手掌指黑板、屏幕或实物等
轻微拍手
都会伸开一只手,用手掌指向你/我/他
中文手势数字表示法
做与词汇相应动作
每次纠正学生声调错误时,都辅以手势
手掌张开,两手心向内聚拢头略微向前探
拍手或用粉笔敲击黑板面带微笑抱拳或双手交叉于胸前面带微笑,提问时有疑惑表情,表扬时有赞许表情
王老师的课堂体态语表现形式
使用次数老学师生[***********]3268202528
[**************]0
宋老师的课堂体态语表现形式使用次数
老学无无无用食指点用食指点无无无
只用食指点无无无
做与词汇相应动作纠正学生声调错误时,辅以手势
一只手手掌张开,手心向下,做抓的动作无
手拍讲桌无较为严肃,有时在学生出现错误时发笑(共4次)有时盯住
关注老师的一举一动;在回答问题时与老师有眼神交流
一个方向与学生对话时,目光交流较少
师
[***********]20
生[***********]
学生表情较为丰富,时有喜悦和得意自信的表情,在回答、对话、讨论中表现优异
用亲切的目光注视
表情变化较少,有时表情疲惫或紧张。同学出现错误,学生发笑(共7次)很少与老师进行目光交流,回讨论时或者低头,或者直视前方,目光游离
目光语
每个人,与学生有目光交流,并时而给予鼓励的眼神,当学生一时回答不上会暂将目光移开
较长时间;答问题、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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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王老师和宋老师及学生手势语使用情况统计
统计内容手势语种类
合计次数
王老师18189
王的学生6
35(不包括举手)
宋老师7
42
宋的学生1
2(不包括举手)
结合上面表1和表2的统计结果,可以得到如下认识。
第一,教师体态语的运用直接影响了学生体态语的运用。一是使用频率方面,王老师体态语运用频率高,她的学生使用体态语的频率也较高。二是学生的体态语表达方式与教师体态语的表达方式基本相同,这说明教师的体态语有很强的示范作用,尤其是对外汉语教学,很多学生认为老师的体态语表达方式,就是中国人所常用的体态语的表达方式。所以,对外汉语教师体态语的表达方式在学生眼中也具有文化意义。
第二,面部表情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重要调适作用。王老师从教9年,具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善于利用面部表情传递信息,表达情感。她上课时面带微笑,且面部表情可随课堂情境的不同而变化,学生的表情也很丰富,课堂学习时倦怠感较少;宋老师的面部表情则较为严肃,且缺少变化,因此学生的表情也很单一,且语言学习的焦虑和疲劳感较强。所以,对外汉语教师适当地丰富自己的面部表情,有利于创设良好的教学情境,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营造和谐轻松而又愉快的语言学习氛围。
第三,师生间目光语的交互作用。目光语是体态语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可以表达比语言更深切、更微妙的含义和情感。王老师在讲课前和讲课过程中,都会以目光扫视全班同学,使每个学生都感觉到时刻被关注着,在稳定教学秩序的同时,也提高了学生学习的热情;在提问、学生回答问题和做练习时,王老师以柔和、热诚的目光表示对学生的热情和赞许,给予学生及时的鼓励和肯定;但有时也会以严厉的目光提醒学生集中精神或对学生的某些行为表示不满、批评和制止,这种目光语的批评方式,相对于严厉的语言批评而言,让学生有一种被尊重感。
王、宋两位老师的对外汉语课堂教学效果可见下表3:
表3 王老师和宋老师对外汉语教学效果比较 学生参与课堂活动情况 非常积极
较积极 不积极
快
语速
一般慢低一般高
汉语使用情况
完全使用汉语基本使用汉语
√
√
√
√
√
√
王老师的课
√
√宋老师的课
错误率
上面表3的统计结果显示:王老师的教学效果明显好于宋老师,两班学生入学考试成绩平均分差1.56分,王老师班级的分数低于宋老师。但是,学生经过2个半月的学习以后,两班学生使用相同试卷,考试的平均成绩王老师班级分数高于宋老师2.8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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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态语的意义———实践层面的分析
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体态语的运用虽然不是决定教学质量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教师课堂体态语的有效使用对对外汉语教学质量的提高具有监督和促进的作用。通过对外汉语教学中教师体态语的“实然”研究,我们认为教师的体态语对对外汉语教学的重要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辅助作用。体态语的使用能够增强有声语言的传递力度,可以强化言语语义和增加口头语言表达的效果。在汉语教学时,教师很难做到让每一个学生都听懂教师所使用的每一个词、短语和句子,但借助自身的肢体动作,教师就可进一步准确地表明自己的意图。比如王老师在讲解生词时尽可能地伴随着体态语的运用;在讲解课文时也以姿势助说话,以眼神传真情,从而引起学生情感上的共鸣,使课文中的内容形象生动地呈现在学生的脑海中,加深语言信息的理解和吸收。在访谈中,王老师说:“体态语对增强学生的理解和记忆非常有效。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次让学生谈自己的爱好,有一个学生说她喜欢看电影、打篮球、买衣服。因为打篮球这个词没有学过,所以我立刻做了一个打篮球的动作。结果后来我提问同学们这个学生的爱好时,几乎所有的同学立刻回答`打篮球'。我问`还有吗?'。大概半分钟后,才有一个学生说`看电影'。买衣服这个爱好已经不记得了。”
体态语还能以“润物细无声”的作用促进师生间的情感交流。对外汉语教师面对的汉语学习者来自不同的国家,很多是第一次来中国,中文水平又很低。如果教师面对一个零起点的汉语学习者,面无表情地只是用汉语在生硬地授课,势必会加剧学生汉语学习的焦虑感。
同样,体态语对学生的语言表达也具有辅助作用。有研究表明,人在言语交际出现障碍时,特别是在词语的提取出现障碍时,常常借助于体态语。在笔者听课的过程中,宋老师问学生:“你最喜欢的运动是什么?”学生回答:“我喜欢……”,回答“足球”时,对这一词语的提取出
①现了障碍,这时学生先做了一个踢球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说出了“足球”。
第二,替代和暗示作用。体态语的替代和暗示作用,不仅是对某一汉语词汇的替代和暗示,在组织教学上同样具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在笔者听课的过程中,王老师正在神采飞扬地上课,突然一位迟到的学生轻轻地推开了门,站在门口。此时,王老师并没有停止上课,为了避免不良影响,她只是用微笑和点头示意学生进来,体态语完全替代了口头语言,进而保证了课堂教学的正常进行。同样,在教学过程中,当学生注意力不集中时,教师严肃的注视往往比言语的批评更有效果;学生回答问题时,教师的点头、微笑和目光既是对学生回答的肯定反馈,也是对学生的鼓励。尤其是语言教学,为了实现语言交际目标,学生自信心的建立非常重要,这种替代和暗示,可以减少对学生自尊心的伤害,对战胜不敢开口的胆怯心理有重要作用。
第三,反馈作用。在课堂上,我们发现有的学生坐姿端正、目光注视教师、对教师的讲述有体态的反馈,并随着教师的表情变化而变化;有的学生则相反,坐姿不端正、目光游离或空洞、对教师的讲述无体态反馈,没有互动。研究表明:体态语是个人内心状况和意向的主要表露形式,是学生心理的外在表现。体态语既能反映信息发出者的意图,也能反映接受者的思想。信息发出者可以通过接受者的体态语捕捉到交流的反馈信息。比如当教学内容适合学生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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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在讲解“足球”一词时,就使用了踢球的动作。所以,“足球”一词和体态语(踢球的动作)是作为一个整体储存在学生记忆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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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需要时,学生会做出点头、微笑和眉宇舒展等动作;当教学难度或进度超过学生的承受力时,学生会下意识地发出皱眉或挠头等体态信号。所以,教学时教师除了要注意学生的口头语言表达以外,也要随时“倾听”学生体态语言的“诉说”,并能根据学生体态语反馈的信息,分析学生的心理,及时调整教学内容、速度和方法。
第四,学习与传播中国文化的作用。笔者通过对教学录像的分析,可以发现王老师的体态语种类较为丰富,使用频率较高,直接影响到学生体态语的运用情况,而且教师体态语的使用类型决定了学生使用体态语的类型。这些学生使用的体态语均是课上对教师体态语的模仿,课堂上几乎不会出现两位教师没有使用过的体态语。教师使用体态语的频率决定学生使用这一体态语的频率。
体态语既是课堂教学时辅助口头语言表达的交际工具,也是一种文化的载体,它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体态语能够折射出不同的文化环境、生活方式、思想观点、宗教礼仪、价值观念和思维习惯等。比如王老师在讲有关中国人见面问候的内容时,一边说“你好”,一边招手。学生们立刻意识到,中国文化背景下见面问候的方式是“招手”。这就与一些国家“亲吻”“拥抱”“擦背”的问候方式完全不同。中国人见到老师或长辈时,会立刻站好,毕恭毕敬地说“您好”;日本和韩国人会一边问候一边鞠躬,往往是深鞠躬;欧美人则较随便,会直接称呼姓名,说一句“Ｈｅｌｌｏ!”。王老师上课面带笑容,表情丰富,很有激情;而宋老师的表情较为单一和僵硬。在笔者对学生的访谈中,王老师的学生认为:“中国教师上课很有意思,很会表演,很亲切。中国人很友好。”相反,宋老师的学生认为:“中国老师很少笑。就像我在马路上遇见的中国人一样,他们很少笑,都不太高兴。我觉得中国人是不喜欢笑的。”有的学生甚至对“中国是微笑的国度”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文化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的重要内容,作为课堂交际重要手段的体态语同样负有“文化使命”。对外汉语教师在课堂上的一举一动皆具有传播中国文化的重要意义。
第五,促进对外汉语教师反思的作用。王老师告诉笔者:“我对体态语的重视是从汉语语音教学开始的。众所周知,声调对于第二语言汉语学习者是最难习得的。在语音教学的不断实践中,我们发现手势语对学生的语音学习很有帮助。现在每当学生声调错误时,我都会一边纠正,一边做声调的手势。通过对教学实践的不断反思,我们研究出一套有关汉语语音的手势语,这套语音教学手势语已经在我的正音课上取得了很好的教学效果,也使正音课变得不再枯燥了。”宋老师也认为:“在讲授一些不易理解,较为抽象的词汇或内容时,体态语的运用是非常有帮助的。比如表示表情的词汇,或者类似`碰钉子'、`吃闭门羹'等词语,配上体态语的讲解,教学效果非常好。我们现在正在思考如何把体态语用于汉语语法教学。”
另外,体态语的运用与调整也是一个伴随着教师自我反思的过程。近年来,反思是教师教育和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领域的通用词汇。反思是由杜威最先提出的,他把反思看作一种对需要解决的疑难情境的思考方式,并将反思定义为“对某个问题进行反复的、严肃的、持续不断的深思”。在此基础上,舍恩提出了“行动中反思(ｒｅｆｌｅｃｔｉｏｎｉｎａｃｔｉｏｎ)”的概念,“行动中反思”是实践者处理令人困惑的、多样的实践情境时所展现的艺术性的核心。对外汉语教师可以通过对教学体态语的反思,使教师从固定的理论和技巧中解脱出来,更好地处理教学情境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变成实践中的研究者,通过教学体态语的反思构建一种新的适用于特定教学情境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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ＷＡＮＧＴｉêｎ-ｍｉêｏ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ｏｌｌｅｇｅｆｏｒＣｈｉｎｅｓｅ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ｔｕｄｉｅｓ,Ｐｅｋｉ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Ｂｅｉｊｉｎｇ100871)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ｉｓａｎｏｎｖｅｒｂａｌ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ｉｓｅｍｐｌｏｙｅｄｉｎｔｈｅｃｌａｓｓｒｏｏｍ
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ａｎｄｍａｎｉｆｅｓｔｓｉｔｓｄｅｓｉｒａｂｌｅｒｅｓｕｌｔｓｔｈｒｏｕｇｈｔｈｅ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ｃｏｎｔｒｏｌ.Ｔｈｉｓｐａｐｅｒｉｓａｎｅｍ-ｐｉｒｉｃａｌ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ａｂｏｕｔ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ｉｎｔｈｅ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Ｃｈｉｎｅｓｅａｓａｆｏｒｅｉｇｎ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Ｔｈｅｒｅｓｕｌｔｐｒｏｖｅｓｔｈａｔ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ｈａｓｆｉｖｅ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ｓｉｎｔｈｅ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Ｃｈｉｎｅｓｅａｓａｆｏｒｅｉｇｎ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Ｉｔｍａｙｂｅｕｓｅｄｔｏａｓｓｉｓｔｖｏｃａｌ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ｏｍｅｔｉｍｅｓｅｖｅｎｂｅｒｅｐｌａｃｅｄａｓａｍｅａｎｓ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ａｌｓｏｂｅａｆｅｅｄｂａｃｋｏｆｓｔｕｄｅｎｔ'ｓｌｅａｒｎｉｎｇ.ＳｔｕｄｅｎｔｏｆｔｅｎｉｍｉｔａｔｅｓＣｈｉｎｅｓｅ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ｏｉｔｃａｎｔｒａｎｓ-ｍｉｔＣｈｉｎｅｓｅｃｕｌｔｕｒｅ.Ａｔｌａｓｔ,ｔｅａｃｈｅｒｃａｎｉｍｐｒｏｖｅｔｈｅａｂｉｌｉｔｙｏｆｒｅｆｌｅｃｔｉｏｎｂｙｕｓｉｎｇ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ｂｏｄｙ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ｃｌａｓｓｒｏｏｍ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Ｃｈｉｎｅｓｅａｓａｆｏｒｅｉｇｎ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ｔｅａｃｈｅｒ
第六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定于2011年12月初在台湾高雄举行,由台湾义守大学华语文中心和通识教育文化中心主办,北京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华中
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浙江师范大学、香港理工大学、香港城市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协办。有意参加者请提交论文提要(不超过Ａ4纸1页)纸质文本两份,一份署名并含联系方式,一份匿名,并请发出电子文本。最后截稿日期为2011年4月30日。根据国际惯例会议将进行匿名评审,通过者将于2011年7月初由台湾方面发出正式邀请并协助办理有关签证。本次研讨会依然设立20个青年学者资助名额(资助全额会务费),并将评出一等奖3名,申请者请提交全文,要求同上。
联系人:赵春利 周娟
联系地址:广州黄埔大道西610号暨南大学中文系(邮编:510632)电子邮件:ｃｔｚｈａｏｃｌ@ｇｍａｉｌ.ｃｏｎ;ｊｎｕｚｈｏｕｊｕａｎ@126.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