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2011-05-24 10: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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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作者：莫小米
阳光下，青草地，独栋木屋，木栅栏的篱笆，屋前碧绿的菜，屋后觅食的鸡。很美，是的，玛利亚也这么说。
远离尘嚣，仿佛一首田园诗。只是，有哪里不对劲？
四下无人，太安静了，静得毛骨悚然。
这是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的小村庄，伊利因齐。
20多年前核泄漏事故发生后，政府强令方圆30公里内的民众撤离。可是一年后，有人陆续返回故园。最多时达两千余人，20多年后，只剩下几百人。
当初受核辐射污染的几百个村子里，现在只有5个村子有人居住，伊利因齐是其中之一。
76岁的玛利亚就住在伊利因齐，村里连她一共18个人。
她独自住着很大的房子，转来转去，有好多间。很大的屋檐下是宽敞的露台，她坐在那里。
平时种点包菜、土豆、洋葱、西红柿，养了几只鸡，自给自足过日子。
她拿出两张放大的照片给客人看，两个十分英俊的年轻人。“我的儿子，他是46岁死的，他是50岁死的。”两个儿子都曾是核电厂的工人。老伴也已经先她而去。
来访的客人小心翼翼，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在那里也只敢待很短时间，之后还要做一个身体的核辐射检测。但玛利亚说：我不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家。
玛利亚说：这里很美，有小河流，空气好得很。
她为客人倒上白酒，祝词是：为年轻的你们，干杯！
再见！再见！车远去，玛利亚与她的木屋变成旷远空寂中的一个小黑点。这是白天，这是春天，在阳光下，还有客人，等人走光了，等天黑下来，等漫长的冬季来临，一片萧索中，她难道不害怕吗？难以想象。
答案是肯定的，要是害怕，她完全可以走开。但她不走，因为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离亲人最近的地方，离心里的一丝慰藉最近的地方。离开，她可能活不下去。
选自《格言》2011年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