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世说新语]有感
读《世说新语》有感
《世说新语》是魏晋志人小说的代表作品,记载了汉末至东晋时期士族阶级的逸闻轶事。《世说新语》的编撰者是临川王刘义庆,南朝彭城人(江苏铜山县人),就是徐州人氏。在没有读《世说新语》之前,想起魏晋南北朝人物,我会说“是真名士,自风流也”,确实如此,我们提起《世说新语》想到的都是魏晋风流,但读过之后,我觉得《世说新语》不仅且不只有“名士风流”,还有一些别的值得被世人用心品读的精华。
在这部书中,正式产生了中国的士大夫精神,并较全面的描写了士大夫名人的生活面貌。士,在春秋战国时代,代表着“士为知己者死”。在那时,士,还是依附着诸侯贵族,而到了魏晋南北朝,士开始有了了自我意识,不再单纯依附于皇权,士大夫们有了自己的精神家园,虽然他们崇尚的那个世界是否真正有意义留待后说,但起码士大夫们有了自己的骨气,史称魏晋风骨。例如选自《雅量》的《嵇中散临刑东市》中嵇康奏《广陵散》,曲终,说:“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嘞固未予,《广陵散》于今绝已。”不仅写出了嵇康临行前的决然不屈的神态举止,还表现他镇定自若的风范和视死如归的气概。人,求生的本能是天生的,但嵇康面对死亡时,没有失意憔悴,没有颓唐丧气,更没有祈求统治者的宽恕,甚至将以最后一曲《广陵散》来祭奠自己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至此,《广陵散》失传。这样的例子还有《夏侯玄既被桎梏》中夏侯玄被捕后从刑讯到临行始终面不改色,《王敦既下》的温峤不讲违心之言,用于揭穿王敦欲废明帝谋篡的野
心。正如鲁迅曾说“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生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做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辉,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我想拥有魏晋风骨的人,应该算得上中国的脊梁吧。
再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像魏晋南北朝这样出现那么多风姿各异但有独一无二的奇葩。阮籍对讨厌的人作白眼看,对赞赏的人青眼有加,穷途末路时痛哭而返,醉卧当卢娘子旁,听到不喜欢的言论时顾左右而言他。嵇康与阮咸自在打铁,旁若无人,无视钟会及所率领的名流。王子猷雪夜访戴,到戴门口又去而复返,趁兴而来,尽兴而去。刘伶“一次喝一斗,五斗除酒病”,终日与酒为伍。《世说新语》记载了大量的关于名士风流的事迹和言辞,由书中可知名士风流大概具备这样几个条件,生活上不拘礼法,喜欢喝酒纵歌,行事洒脱潇洒,爱好谈玄说理,向往自然山水,主张清静无为,在追求精神自由时还要追求身体自由,所以服食丹药。在这里不得不说,魏晋南北朝处于中国第二个大战乱时代,朝代更替很快,无数文人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和大时代的炉灰,文人自身受到统治者的束缚,文人本身政治不得意又没有其他可以排泄的方法,只有与志趣相投的人谈些无关政治的玄理,抒发对人生的思考来转移现实中的不得意。其中有些人物特性甚至世所罕见,超出当时时代背景,比我们现代人似乎更自由,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就算今天我们谈起也会自愧不如,从小受到现代化教育的我们有时都不能理解魏晋时期某些人物的行为,也许魏晋时期的风流人物比欧洲文艺复新更早萌发了人的“自我意识”,即我为我活,
寻求真实的自己,这种“自我意识”驱使他们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并不能为当所了解。魏晋时期特定的社会环境催生了某些文人的“自我意识”,尽管这种自我意识不久就随皇权的加强而消失了,但是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是中华名族历史上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比起魏晋风骨和名士风流,惊异的是魏晋南北朝整个社会的腐化堕落,穷奢极欲。在《世说新语》有大量的关于统治阶级奢华生活的记载描写。如《石崇与王恺争富》中描写上层社会竞豪斗富的侈靡风气,又如《武帝尝降王武子家》中王武子以人乳喂养吃的乳猪,极其形象的表现了贵族穷奢极欲的生活。自五胡乱中华以来,北方长期被少数名族占据,南朝朝代更迭迅速,朝臣历几代倒是常有,统治者几乎都要面对统治基础不牢靠的问题,但南朝宋齐梁陈偏安一隅,不思北定中原,反而被南方富庶的生活所吸引。南朝统治者不励精图治以希克复神州,反而穷奢极欲,加大搜刮民脂民膏来满足自己的越来越高的生活要求,掀起了整个魏晋南北朝社会的穷奢极欲的风气,贵族之间互相攀比,甚至皇家与门阀大族互相攀比。这种奢华之气一直弥漫在整个魏晋南北朝。《世说新语》还描写了许多上层统治集团的阴险毒辣。如《尤悔》中魏文帝曹丕设计毒死弟弟曹彰并欲加害曹植等典型事例的记叙,将其阴险毒辣的面目暴露无遗。手足骨肉尚且视如蝼蚁,更不说权臣背叛君主的事件屡见不鲜。虽然整个社会充满奢靡之气,但也不乏有崇尚简朴生活工作作风为官清廉的人存在。例如《王恭从会稽还》中写王恭“既无余席,便坐荐之”,从王恭没有多余草席这一细节上写出王恭不聚财富,不奢侈耗费的生活态度。还有《陶
公性俭厉》中写陶侃做事仔细认真,他爱惜物资,连猪头木屑都收集起来派上用场,表现了克勤克俭的作风。这些事迹充分说明了有少数文人对奢靡的风气持反对意见,并以自身的实例来说明,以此表现少量的关注现实的,希求革除旧俗的人依然在为这个必将消亡的时代付出。尽管当时不乏像陶侃和王恭这样的在乱世中不断发出清越之音,但整个社会的潮流不可逆转,历史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整个魏晋南北朝由于大量的互相攻伐导致战乱频生,上层统治者的荒淫无道骄奢淫逸快速导致王朝的灭亡。
略读《世说新语》时,是带着趣味的拾取魏晋人物的风流轶事,以作谈资。再读《世说新语》时,看到了整个魏晋南北朝的历史,真切的感受到他们的所思所想,既愤懑不平,也幽思长想,有时甚至也可作旷达洒脱之态。又读《世说新语》时满腔情思化作一股清流,想起时一片水清清。